“昨晚确实是没睡好,只不过,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端木典以把书扔在桌子上的方式打断了,自己父亲突如其来的爆发让端木亦灵惊了一下,同时也让他舒服了许多,果然他还是喜欢这样的以这样的氛围和父亲相处。刚才的那种慈父孝子的感人气氛,怕是连端木典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
“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了,事不过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我就当咱们俩今天早上没说过话。”他的语气十分决绝,颇有端木不答应就当场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气势。
“爹,我真的不想继续待在军营了。”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倦,端木典听到了,但他选择了漠然。
“好,你记得当初你说想去参军,我让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现在也一样,你想离开军营,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你想去哪我都不管。”他的话让端木陷入了深深的懊恼,他一开始没想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他的原意是想来和父亲谈心,绝非谈判。可现在,事情似乎只能用谈判来解决了。
“我不想再杀人了。”他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并不是什么临时想出的说辞,而是他这几日内心的真是写照,他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他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笑话,你杀的那些都是敌人,他们个个都死有余辜。”端木典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看样子他确实是被端木的那句话给气到了。
“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杀了我,却都被我给杀了,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我杀的第一个人,他倒在我面前,伤口不断流血的场景,我只来得及看一眼,便又转头去杀第二个人了。可就是那一眼,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躺在我面前,用带着不甘的眼神望着我。”端木说的这些,也是近几日让他无法入睡的原因,更严重的是,他感觉他身边总是飘着一股血腥味,无论他走到哪,都能闻到这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你还记得你去军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或许是感受到了端木的痛苦,端木典扯开了话题,作为一个父亲,他心疼他的儿子,但在另一个角度,他觉得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的,既然别人都能挺过去,那他为什么不能?
“记得,我说我想当个英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日的场景,他与父亲在房间里饮酒,两人约法三章,那是一切的开始,当时的两人谁也不会想到,短短的一个月之后,他们会以完全不同的心情再次讨论这件事情。
“你现在已经是了,在裕丰城的百姓眼里,每个上了战场的将士都是英雄。”
“可成为英雄的代价太大了,要是早知道是这样,这个英雄我宁愿不做。”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离开军营了?”在他问出这句话的一刻,端木亦灵感觉自己的父亲好像瞬间苍老了很多,这让他有些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是。”他的语气相比刚刚轻柔了许多,他不想再刺激他的父亲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的想法,我不同意。”
“为什么?”端木似乎完全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他原以为父亲刚刚那么问自己,是已经同意了。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一个士兵,可你现在却想当个逃兵,当一个懦夫,换成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会同意吗?”
“我不是懦夫,怕死才是懦夫,我不怕死。”
“连死都不怕,却怕杀人?”
“这有什么矛盾的吗?”
“你知道裕丰城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家吗?你参军的这件事现在已经是全城皆知了,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半途而废,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让端木家的脸往哪搁?”
听了父亲的话,端木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果然,闹了半天还是为了一个面子。
“面子对您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端木也变的激动了起来,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己儿子的痛苦,到头来,还是没有他自己的面子重要。
“早晚有一天你会懂的。”
“我不想懂!我永远也不想懂这些东西,从小到大,我就从来没比得上过您的面子,您一定觉得有我这种儿子特丢人吧?”
“别说了,这事没得商量,明天你就给我回军营去,老老实实在里面给我待着。”
“我绝不会再回去了,您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我也不再您的面前惹您不高兴了。”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任凭端木典再怎么朝他怒吼,他也没有回答一句。
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便开始收拾东西,他要离开这,离开这个家。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以前他总以为父亲虽然表面严厉,但心里终归还是在乎他的,而这一次,他失望了。
他最后清点了一下自己布包里的东西,其实也就是一些衣服和一些钱,他实在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他拿起布包想要出去,一开门,却发现自己父亲和一堆家丁正围在门口。
端木典一眼便看到了他肩上挎着的布包,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严肃起来。
“你要去哪?”他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好似在对一个陌生人讲话一般。
端木将头偏向一旁,不去看自己的父亲。
“离开这。”他如实相告,而这句话,也让事情再没有任何转机。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关回房间里面去,四周都锁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去。”
“爹,你什么意思?”端木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父亲会做的这么绝。端木典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任凭家丁们将他又塞回了屋子里,将门和窗子上了锁。
端木不断的在屋里敲着门,同时大声呼喊着自己的父亲,可没有任何回应,而端木典在离开前,也只跟那些家丁留下了一句“派人全天守在这,谁敢放他出来,就跟他一起去里面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