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琴枫阁旁,谢飞谢宏两兄弟正在教身旁的上官晴射箭,而上官晴则正搭着弓专心致志的瞄准着远处的靶子。她今天没有穿裙子,而是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常服,头发也扎了起来,显得英武异常,若是再拉开一匹马,那就是活脱脱的女将军。
只是这位女将军的箭术着实一般,这一点从空空如也靶子以及下面的地面上插得那几根箭便可以看出来。而这也急坏了谢家兄弟俩。上官晴已经练了整整一上午了,可不知道是实在没天赋还是怎么回事,愣是一支箭也没射中过。
谢飞谢宏虽然着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是你一句我一句,一会让上官请问注意那个,一会又让她留神那个。我们的郡主本来就因为射不中而烦心,而两兄弟的唠叨则更搞得她心神不宁,整个人不由得开始烦躁起来。
“行了行了,闭嘴,都是你们两个搞得我没办法集中精神,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不准说。”
得到了郡主命令的两兄弟有些不情愿的闭上了嘴。其实也不怪两兄弟,这两人之前带过的夏国新兵里,哪怕天赋最差的,一上午也能射中一只箭。
这边三人吵吵嚷嚷的练习着,而在他们的不远处,白鸿冬和上官钰则正坐在石头上一边闲聊着一边看着他们。
自那日把裕丰城转了一遍之后,这两个人就时常相约着出去游玩,不过一般都是上官钰主动提出来的,白鸿冬虽然很少主动提议,但对于上官钰的邀请,他从未拒绝过。
本来今日两人也约好了去城西新开的那家酒馆看戏,可上官晴却嫌自己的姐姐冷落了自己,非要让她陪着自己练箭。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决定改日再去,今日则专心陪着上官晴。
整整一上午,两个人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上官晴一次又一次的把箭射在地上。二人也是十分无奈。看着如此笨拙的上官晴,连白鸿冬都忍不住想动手去指点她一下,奈何自己的大哥不通箭术,他也不好直接上前指导。
不过看着上官晴又一次搭弓,白鸿冬脑海里却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她这一次一定可以射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乍看上去,上官晴的动作和之前的几十次没有什么区别,但细细观察之下,白鸿冬却发现了这一次的不同,她的眼神。
他无比熟悉她现在的那种眼神,因为曾经的自己有过一模一样的眼神。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射箭的样子,虽说不像上官晴这样,可当时自己的老师谢鸣羿也不像现在的谢飞谢宏这样如此有耐心的教导。
平日里,谢鸣羿是个看上去十分和善的中年人,可一旦进了军营,他便像变了个人一般,收起了以往的和蔼,变得冷漠,无情。
他至今还记得在他射了一个时辰却还是只箭未中后,自己老师的办法。他让他的部下叫来了许多的士兵,就站在他周围,并告诉这些士兵自己是夏国国主的三儿子,还是个神射手,要向大家展示一下。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大家的兴趣,大家都想看看这个神射手,有没有谢鸣羿说的这么玄乎。人们的关注并没有给白鸿冬增添任何动力,只是让他更加紧张,他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射偏,而每射偏一次,便会遭到周围那些士兵的嘲笑。
在外面,他是夏国国主的儿子,但是在军营里,没人在意这些,人们只认他是谢鸣羿的徒弟,夏国上将军最不争气的徒弟。
如今他早已忘了那些人的长相,却始终忘不了那些嘲笑的表情。当时年仅十四岁的他,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他紧紧的盯着自己对面的靶子,好像它是什么凶恶的猛兽,随后,他射出了那一天最准的一箭,正中靶子的头部。那一箭之后,在没人敢嘲笑他。
他曾经很讨厌自己老师的这套方法,但当他在整个军营里也没有几个对手之后,他的恨意也在那一只只射出的羽箭中消散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上官晴,他看到了一点自己当时的影子,但只有一点而已,他的确是没有上官钰这么笨,只是在射箭上缺了点天赋,在其他方面他的老师还是很满意的。
在上官晴射出那一箭之前,他自认为已经知道了结果,便把头转了过去。可惜,他忘记了一点,自己当时射出那一箭的时候,是全神贯注的。
“钰姐姐!”一声喊叫打破了宁静,同时也打断了上官晴的思绪,她被吓了一跳,手不听使唤的一松,手中的羽箭飞了出去,射在了靶子下的地面上。
众人朝那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怀中抱着一个木盒,挥着手朝他们走了过来。
可还没等白鸿冬看清他的长相,一道白色的的残影便从他们身边闪过,朝那少年冲了过去,同时少女巨大的吼声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端木亦灵!你不知道别人射箭时要安静嘛!你吵什么吵,都怪你害我那一箭射偏了!”
面对上官晴突如其来的指责,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他很快从远处地上的那片羽箭中了解了发生了什么事。
“晴妹妹,你这是在练射箭啊?”搞清楚状况的少年悠哉的问道。
“当然了!你看不出来吗?”
“那,国主知道吗?”少年的一句话,让上官晴有些心虚,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这还是白鸿冬第一次见到她这样。
“哦,那看来是不知道啊。”抓住了上官晴把柄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笑意。
“你……你想怎么样?”上官晴很罕见的结巴了。
“我没想怎么样啊,难不成你认为我会去告密,放心,我端木亦灵不是那种人。”少年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不会就好,那这次我就饶过你了。”扔下这句话后,也不等端木亦灵回复,上官晴便头也不回的跑回去练箭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白鸿冬看在眼里,却在心里默默地有些佩服。他原以为以上官晴的性格,那位少年怕是要遭受什么身体上的劫难,可没想到他却轻松摆平。看着这少年的面容,再联想到端木这个姓氏,白鸿冬突然记起了些什么。
这边白鸿冬正回忆着,端木亦灵却已经来到了自己和上官钰的面前。
“钰姐姐。”他脸上挂着不同于刚刚的欢快的笑容,朝上官钰打着招呼。
“亦灵,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宫里啊?”两人似乎交情不浅,而这也让白鸿冬有些确认了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份。
“这不是听说夏国的世子来陵国了,我爹让我来拜会一下。莫非,这位就是?”端木亦灵突然转移了目光,看向旁边的白鸿冬,同时脸上的笑容也稍稍收敛。
“在下白鸿春,不知公子是?”白鸿冬朝端木亦灵点了点头,尽管已经通过刚刚的对话大概猜出了眼前此人的身份,但他还是出于礼貌询问了一下。
端木亦灵还未说话,上官钰却先行向白鸿冬介绍了起来。
“鸿春,这位是端木国师的儿子,端木亦灵。亦灵,这位就是夏国世子。”
“哦!久仰久仰。世子果真如家父所说的一样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承蒙令尊抬爱,前几日我有幸得见令尊,自那日一别后便再未见过,也未有空闲去府上拜会,不知令尊近几日身体如何。”
“家父的身体硬朗的很,不劳世子费心。他特命我从府上的宝库中挑上一件宝贝送给世子,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送给世子什么好,便挑了一副山水画,也不知道世子会不会喜欢。”端木亦灵说着将怀中的木盒捧到了白鸿冬的面前。
“我一直把别人送的礼物视若珍宝,又怎么会不喜欢呢,那就多谢端木兄了。”白鸿冬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木盒。
“对了,我房里有从夏国带来的清茶,不知道端木兄有没有兴趣尝尝?”白鸿冬主动向他发出了邀约,而这也是端木亦灵所期望的,哪怕他平日里根本不曾饮茶,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请。”白鸿冬抬手冲着琴枫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端木亦灵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又转头望向身旁的上官钰。
“钰儿,我去陪端木兄喝会茶,一会就回来,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了。”
面对他有些暧昧的话语,上官钰只是笑着说了一声好。而“钰儿”这个不知道白鸿冬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称呼却让听见了二人对话的端木亦灵眉头一皱。但他没有说话,默默地跟在白鸿冬的身后进了屋子。
茶水煮上之后,两人就隔着一张案子在地上铺的席子上面对面坐了下来。
伴着茶水慢慢沸腾的声音,白鸿冬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在开始我们的谈话之前,请容许我提一个要求。”
“世子请讲。”
“我希望我们俩个可以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