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含笑刚睡醒，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白含笑顺着响动看去，看到来人居然是云巧。
云巧见白含笑醒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小姐醒了！云巧可担心你呢。”云巧一边说着，一边不动神色的走近屋内，“小姐刚醒定是渴了吧，奴婢这就给您倒水。”
没等白含笑点头，云巧就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殷勤的凑到白含笑的床边。
“小姐，云巧扶你起来。”
与其说是扶，还不如说是拽。云巧动作粗暴，毫不顾忌伤者的感受。
白含笑眉尾一挑，暗中在手上使了个巧劲，在云巧用力时，偷偷使坏让她摔了个四脚朝天，手里端着的水也泼洒的一干二净。
云巧惨叫声还没发出来，白含笑已经撑起身关怀道：“没事吧。”
“没事，”云巧狼狈的笑着，突然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哎呀，小姐，你的衣衫。”
白含笑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刚泼出去的水有一小部分溅在了里衣上。
温水，不烫。
云巧掩饰住脸上得逞的笑，连忙从袖中抽出帕子，扑到白含笑面前擦拭着。
“小姐，云巧不是有意的，这衣服都湿了，就让云巧伺候您换一件吧。”
“不用这么麻烦。”
只湿了里衣边角一点，还没到换掉的地步。
“这哪成啊，小姐您现在可不能受一点凉，要是大奶奶瞧见了定会惩罚奴婢的。”
“那就换吧……”白含笑眉头一扬，应下了。
就在云巧刚要动作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响起杏林的声音：“小姐，您醒了吗？该换药了。”
白含笑扫了眼一旁脸色不善的云巧，悄悄勾起嘴角，道：“嗯，进来吧。”
杏林端着托盘走进来，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室内，瞬间明白屋内的情况。
杏林俯首恭敬道：“到上药的时辰了，小姐更衣就由奴婢服侍吧。”
不等云巧回答，她扭头对云巧吩咐道：“厨房给三小姐准备的补汤好了，你去端过来吧。我来给小姐上药。”
“我不……”
“快点回来。”在云巧还没将话说出口前，白含笑就先行开口道。
这句话，与赶鸭子上架无疑。
云巧见白含笑都开口了，只好僵硬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屋内就她们两个人，杏林小心翼翼揭开伤口上的衣服，看到伤口后偷偷的瞟了一眼白含笑。
伤口要比昨日见到的好上许多，都有了要结痂的迹象。
可杏林还是忍不住心中生疑，要知道那日被三小姐护在身下的罗姨娘今日早晨才醒，而比罗姨娘伤势更重的三小姐不仅醒了还能有说有笑。
“看我多机智，要是昨天将伤口都治好了，你这会儿早就暴露了！”微微邀功道。
“是是是，机智，真机智！”白含笑抖着身子无声的笑道。
这一抖，让杏林误认为是她上药的动作太重，弄痛了自家小姐。
“扯到伤口了吗？奴婢一定小心……。”杏林紧张道。
“没事，你怎么这么紧张？就算是扯到了伤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白含笑弯着眼对杏林笑道。
“小姐海涵！”
“刚才为什么这么紧张，又不是什么大错。你之前伺候过府里别的主子吗？好像有吧……似乎还是伺候大姐的呢。”
“奴婢确实伺候过大小姐，但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府里做杂事的下人……”
杏林觉着自己说话有些欠妥，后面那句只是在自嘲，要是三小姐用心去想，就会变成大小姐不重视三小姐，随意打发个人伺候……到时候她还得再受牵连……
千百个心思在杏林眼中飞快闪过，也逃不过白含笑的眼睛。
“以前你总是被牵连？”白含笑直接越过了上一个问题，问道。
正擦拭着伤口的杏林手上一顿，半晌后才开口回复：“奴婢不懂三小姐在说什么。”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回答让白含笑不禁一阵轻笑：“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这轻笑莫名让杏林心中一紧。
药上好了，杏林小心的将白含笑的衣服重新系好后，她坐在床边迟疑了许久，终于开口了：“云巧不可信，还请三小姐多提防。”
“渴了。”白含笑扬起了眉，一边说着，一边抬着完好的胳膊让杏林给她倒茶。
杏林见白含笑听了这话，居然还有心思喝茶，心中觉得白含笑不懂人世。
“小姐请用。”杏林将杯子敬到白含笑身边道。
白含笑从杏林手中接过杯子时，一直都在盯着杏林的眼睛。
“就算对我有点不满，还是给我倒了茶啊。”白含笑眯眼说着，然后抿了口水，又道，“知道茶解药，于是倒了水而不是茶，你不仅很有耐心还很贴心啊……”
“杏林，我真的想相信你，你能让我相信吗？”
为什么三小姐一直都是坐在床上的，可她却还是感受的了铺面而来的压迫感？
问题的答案看起来只有“能”一个字，但其中却包含了很多。
答案的后面往往跟着因为和所以，原因和目的。
白含笑的真正意思就是我要知道所有。
杏林眉头紧蹙，就连拿着托盘的手都在颤抖，她似是在斟酌一般，眼神越来越暗，最后这一切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她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布满狰狞疤痕的小臂道：“有些事，终究还是得让别人知道的好……”
血淋淋的回忆再一次被撕开，苏姨娘的身影也随着杏林的话越来越清晰……
杏林颤抖着嗓音给故事画上了句号，心中多年的堵塞好似也在此刻被疏通了。
“到最后，还没来得急，还是迟了一步……”道谢也没来得急说……
杏林明明已经眼眶通红，却还在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她低着头嘴里一遍遍说着“迟了，晚了”这类的话，与其说是在控诉，还不如说是在自责。
杏林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四肢的热量也慢慢退去，就在杏林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冷铁时，一股热量从肩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