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方略对我来说，已经尽善尽美，甚至，已经超出了我的设想，替我解决了未来的问题，比如，海水净化我就从来没有想过。”
俞大娘说起这一点，叹了口气：“哪怕是在陆地上，甜水都算是极难获得，俞船一旦航入海洋，每日都要用饮水，不光是维持船身运行所用，客舱也要使用，若碰上浪费饮水的，也只能任由饮水被白白浪费掉。”
“因而，我们只能在各个地方拼命节水，比如能不洗澡就不洗澡，哪怕洗了澡也要收集起来沉淀后用来擦洗地板，擦洗窗柩，再比如，遇到海上下雨，必定要打开水舱接引雨水，总之，已经将节水用到了极致。”
“即便如此，俞船也是处于常年缺水的状态，一旦供水不足，那就必须尽快找个港口，购买当地的饮水，若当日没有买到饮水，那就只能等到买水以后再走，那是断然不敢无水上路，若是在海上缺了饮水，那可真是要死人的。”
“你的这个净水机械，确实帮我解决了大问题，若能就地将海水净化用作饮水，那么，我们也就再无饮水之危。”
说完，陇元这继续解释道：“还不知呢，这些海水净化后，产生的液体能直接晒出盐，若把这些盐收集起来，平常就无需再购买细盐，甚至，还能出售给港口附近的百姓，海盐历来比湖盐、井盐要品质优秀。”
“只是，有一点老身很是不解。”
她顿了顿，语气谨慎起来：“这船身为何要全部钉满铁皮，这样岂非是增加了重量？”
中古世界的船，大多为木质，靠的是木头本身的浮力，若在加上钢铁重量，难免会有沉船之危，在古人看来，钢铁比水重，落入水中必定沉下，这艘船如此巨大，光是贴满铁皮，就要增加不少重量，实在危险。
陇元镇安慰道：“俞大娘，你不用担心这些，加了钢铁不但不会让船下沉，反倒能装载更多货物，船越大吃水越深，就意味着船排开的水的重量越大，同时，船所得的浮力也会增大，当然也就能装载更多东西。”
说完，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这种技术也用在了航海巨舰身上，虽说是增加了不少重量，但是，却也排除了不少风险，这些铁皮都是精钢炼就，非常耐用结实，除非承受了较大撞击，否则不会轻易破损。”
“再加上隔水密舱的技术，船舱由无数个密闭的舱室构成，哪怕真的撞击了岩石，最多也就让其中一个气密舱进水，不至于波及全船，也就更加安全。”
俞大娘疑问解决，心中安心起来：“那，多些伯爵了，若这次回来，我就把这方案交给船榷院，叫他们来替我修缮新船。”
“来，来，赶紧喝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若到了海上，就喝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
杜桓说话间，端着盘子把豆浆送过来，陇元镇拿起来尝了一口，浓郁豆味儿夹杂米粮口感，喝起来格外香醇可口。
“俞大娘，我们这一路要绕行哪里？”
刚才，俞大娘提起过，每到港埠附近，就要停船休息补充饮水，这一路必然要停靠无数港口。
“我们从余杭出发后，要在江都、广府、明州、交州停靠，任由旅客上下，最终会在镇南藩的安州贸易港停靠，一路上多为补充饮水和吃食。”
话语间，俞船发起呜鸣船鸣，这艘巨舰海船随后摇动几下，逐渐归于平稳，他们见云头不断朝后游走，多半是俞船已经开船。
“俞大娘，这艘船开船不需要你同意吗？”
歌雾隐很是好奇，刚才他们一直都在寒暄叙话，俞大娘从未离开过半步。
俞大娘摆了摆手：“这艘船我已经掌舵三四十年，实在对开船没什么兴趣了，船上仆工大概有近万人，若都仰仗我来做事，那我光是说话都得活活累死，早在十年前，我在杜先生的启发下，就仿照朝廷的六部建立了六堂，以分别掌管整艘船的运行，但凡是能自己最决定的事情，大可以自己最决定，除非是涉及全船存亡，才需要我来过目。”
“俞嬢嬢，既然你对住楼船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在开船，何不直接把船给卖了，在江都置办一处宅院，养老安居岂不是更好？”
歌雾隐说完，俞大娘摇头说道：“我啊，是为了不落后于这个时代，你想想，要是我住在江都，越老越不愿意动弹，到了此后，怕是与登船无缘了，我从东南外岛起家，这辈子就好像是一尾乱入海洋的鱼，可着劲儿折腾才积攒下这份份儿家业，对我来说，俞船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抛弃自己的孩子。”
“也许，等我什么时候走不动了，随身就直接葬身于海。”
“岸上，那不是我的家，海洋，才是我的家。”
“也是！”
陇元镇太明白这种感觉，对于俞大娘来说，她的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其实就是海葬。
“对了，晚上殿楼新上了几个歌舞伎人，你们可以去看看，行船枯燥，我们此行去安州至少要一个月才会到。”
俞娘说完话，他们二人留下方案告别离去，行走到空中悬廊时，果真见俞船已经远离海面千米远，远处的余杭港逐渐缩小，逐渐落于海面之下，再不见熙攘港口。
此刻，虽是深秋初冬，天气倒是完全不冷，晴朗之象若无边镜面，能划出好远才看得出是在海面航行。
按照大端的规则，自从离岸算起，朝外延伸二十海里，属于领海，再超出二十海里，属于毗邻海，以此为标准，再超出一百五十海里，就属于战争防卫区，也即是说，大端若发现有船只进入两百海里以内，那就视同敌船入侵。
任何船只，只有在递交了公文后，才允许进入两百海里以内的区域，因而，在两百海里以外，仍有关船巡航，无论是出海还是入海，都必须要给关船递交公验和关文，否则视同偷渡，一律被海师战船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