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中朝、不良府
两日休沐后,诸不良卫返回府衙点卯,陇元镇一踏入衙堂,陆善已经翘着靴子等在堂里,见他们三个回来,所有弟兄都打了一哆嗦。
“头儿,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
陇元镇硬挤着笑脸,明显皮笑肉不笑把脸凑过去。
“陇靖安,你最近没惹什么事儿吧?”陆善满脸懵茓看向他。
“没有啊,我最近乖得很,这几日一直在家呢,头儿,你这话中有话是什么意思?”
陇元镇看向陆善,今日表现得格外平静,一改平日咋咋呼呼的嚣张样子,看了反而多出一种惊悚感。
“那就奇怪了,今日高公过来后,带了圣人一道口谕,叫你去延英殿见他。”
陇元镇听完并不作答,心中仔细琢磨当下情况,面上虽然不显山不漏水,心中却已经知道圣人召他所为何事——估计,是他食楼剧院的消息透漏出去了。
这种意外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愿意跟崇华说他的生意如何赚钱,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崇华殿下的嘴那么快,才不过四五天就已经传到圣人耳朵里。
也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他的酒楼剧院眼看越来越赚钱,即便是高盛通有心想为他瞒下去,也未必就有那不透风的墙。
既然纸永远都包不住火,与其火势太大不好控制,不如自己先戳破真相,把火势控制在可控范围内,这样也好进退有度,不至于落于被动。
“好,我这就去延英殿。”
陇元镇叉手告退,穿越数道宫墙站在延英殿前,这一次还是郭令仕来接应,他见陇元镇过来赶紧拿着佛尘拦下来:“公子来得真是凑巧,崇华殿下刚走您就来了。”
这话,郭令仕并没有明说什么,看似是在随意寒暄,对于陇元镇来说却已经是给他提了醒儿,崇华殿下来这里必定说了他酒楼的事情,甚至连带着提了冰扇机,圣人早有不准勋贵经商在先,听到他背地里做生意肯定心中不痛快,但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喊打喊杀,毕竟赚钱是小事,造反可是大事。
“多谢阿翁,我知道了。”
随后,郭令仕走上台阶跨过殿廊,站在殿门前高声呼道:“圣人,不良府游尉陇元镇到了。”
“叫他进来吧~”
“喏。”
陇元镇叉手道喏,跨进门槛走进殿内,单膝跪地叉手请安:“臣陇元镇请圣躬安~”
“起来吧,朕今日找你来,是有事要找你商议!”
“你先看看这个折子~”
随后,玄帝眼神示意后,小中官把折子递到陇元镇手里。
他展开折子仔细浏览,里面记载着他的食楼酒楼自开业后所有的盈利情况,只是这些人明显没学过财务会计,没有扣除人工食材运营等成本,只是笼统记为每日盈利多少两,即便记载得不清不楚,长年累月积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望北候府短时间内通过经商赚了数万两银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陇元镇明白他要是没解释好,肯定还得抄家。
“圣人息怒~”
陇元镇赶紧双腿跪下,触地磕头。
玄帝看陇元镇这个样子,差点翻了白眼,揶揄道:“你少来这套,你以为朕会信你害怕?你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表面上老老实实,背地里全是鬼主意。”
“臣不敢,臣只是想为望北候府解决银钱问题,圣人您也知道望北候府可没有在官营公廨里的差事,全年所有入项加起来不过一万两银子,勋贵岁入动辄十几万两数百万两,侯府实在是捉襟见肘了,有时候还要拆东墙补西墙,我是不想再让阿爷往邪路上找银子,这才想起来做生意,还望圣人恕罪。”
陇元镇继续装傻,说一些不疼不痒的场面话。
“陇靖安,你赶紧给朕起来,朕百忙之中还要见你,不是要听你说官样话,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赚那么多钱?”
国库皇帑都告急,玄帝想赚钱的心思丝毫不加遮掩,陇元镇见时机已经成熟,慢慢抬起头:“圣人,您可知道一句话,民以食为天~”
“这句话朕当然知道!”玄帝看向陇元镇,挑了下眉头:“不过你可千万别跟这些台谏官一样劝朕不与民争利,朕努力赚钱还不是为了维持朝廷运转,这些酸腐儒官就知道为民请命,真要哪天俸禄没了,又全成朕的不是了。”
“陛下,臣的意思是要从百姓衣食所系、吃穿用度上赚钱,还要根据勋贵官僚、富户豪绅、平民百姓的身份,制造出不同的产品,来满足他们的需求好赚更多的钱,这个要比抄家从勋贵嘴里掏钱更体面。”
这句话,玄帝从来没有从他人嘴里听过,哪怕是管财政的户部也只是劝他减免税负、与民生息,陇元镇如此新鲜的说法,叫他彻底来了兴趣。
“郭大伴,给这小子赐座。”
“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他赐座。”
给一个晚辈甚至是低级官员赐座,这在圣人这里可是头一次,郭令仕目瞪口呆愣住片刻,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等圣人再次发声,他赶紧亲自把胡榻搬来叫陇元镇坐下。
其后,圣人坐在陇元镇对面,眼神看向他:“你继续说,朕要知道你的方法到底可不可行。”
“圣人,百姓衣食所系无外乎出穿用度,吃为粟米稻麦、穿为丝麻葛布、用为民生百器、度为车马轿撵,这些东西林林总总数以万计,说起来都是老百姓赖以为生的用度,您已经用官营公廨把百业聚敛了一遍,在大端人口无法短时间剧增的情况下,产生的利润可以预见不会大涨大跌,想从里面再赚钱很难。”
陇元镇这话,说得正是玄帝千万万官营公廨的实情,自从实行官营公廨这二十年来,这些公廨已经把能赚钱的行业都试了个遍,若到了当今还没涉足的行业,要么是已经死了的行业,要么就是利润稀薄,官营都不屑插手去掠夺。
在这种情况下,官营衙门每年的利润,算也能算出来有多少,毕竟百姓们吃穿用度就这些东西,不增加人口就无法增加销量,再加上官营公廨凌驾百业之上,百姓所挣的余钱有限,想要从他们嘴里讨钱那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