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着殿下路中孤独,早在数日前就重金聘请折子书艺人给录了些评书故事,大概将市面上的所有新书新折都录进去了,大概有近百部左右,每日若是拿来解闷,数十天都不带重样的。”
陇元镇还没把东西递给崇华公主,她就已经喜笑颜开,哗啦一声窜起来跳进陇元镇身上,朝着耳朵狠狠咬了一口:“陇靖安,你当真在我肚子里放了蛔虫,你怎么知道我爱听折子书,我这些天正为折子书伤心,没成想你竟替我寻来了这些东西。”
我岂止想放蛔虫,还想放能上脑的精虫……陇元镇嘴角勾笑,解释道:“殿下,非礼勿动,我见殿下几次三番化作襕袍郎君去勾栏瓦肆,就已经猜到您喜欢听折书,再想想这十日舟车劳顿,就已经明白殿下一定会百无聊赖,那时就已经早做了准备。”
陇元镇把崇华推开后,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略正身子咳嗽几声说道:“此物献得甚好,孤很是喜欢,若到了洛阳,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既然殿下不再憋闷,臣是否可以下轿了,臣毕竟是外臣,不可与您同乘轿撵。”
虽说这小美女比所有人都好玩儿,陇元镇却只想离开这是非地,前面不远处就是老皇帝的六马金驾,再其后是贵妃以及帝太后,距离太近了总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还是先溜之大吉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说完,不等崇华同意,陇元镇立马穿上靴子就要走,哪知鞋还没穿上,就已经被拦腰抱住:“陇靖安,都说你是个纨绔霸王,怎么遇上孤就偏偏跟遇上了豺狼虎豹似的,一个劲儿要逃走,孤又不会吃了你。”
我不是怕你吃了我,我是怕你阿爷阉了我……陇元镇只得跪坐在一旁,勉强隔开距离:“殿下,臣这句话已经说倦了,圣人早就警告过臣,要臣离你远一点,臣不敢不准圣人旨意。”
“无妨,我阿爷是怕你欺负我,但是孤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就陪我玩儿半个时辰。”
“行!”
崇华公主本身正为旅途无聊烦忧,有了这两个东西,总算可以打发无聊时光,愉快度日,听着评书玩起娃娃机,再被陇元镇讲个笑话,马车时不时传出爽朗笑声,明显左右晃动,甚为显眼。
元贵妃听着身后金丝楠车的爽朗笑声,掀开轿帘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崇华公主轿马摇晃颤动不止,再一想听里面也有男子的爽朗笑声,更觉得有点荒唐。
雍容华贵的脸上,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难为情,她转向身旁看向正在请安烹茶的翰王:“谁在崇华车上!”
她所问之人,是身旁跪坐着年少郎君。
杏仁尖脸,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俊朗风流,那面容轮廓颇为肖像玄帝,只是眉眼更为英气犀利,有点接近锋芒毕露的元贵妃。
今日,他穿着一身红领宽袖的银灰襕袍,四爪蟒龙锦绣重绣,脚踏银缎织金靴,金玉革带收拢腰身,挂着腰牌、香囊,扇子等物,那拇指戴着翡翠扳指,头戴蛟龙发冠,乌发梳拢整齐,在脑后垂下翡翠珠,可谓俊俏奢靡,天潢贵胄。
此人,正是元贵妃和玄帝的长子,翰王李琮,也是雍王李祀最强劲的竞争者。
翰王放下烹勺,打着扇子说道:“今日起程时,我见陇元镇随从护卫,若是他不见了,想是在崇华马车里吧。”
“胡闹,他为外臣,怎么能跟公主同乘马车。”
元贵妃一听说是陇元镇,心中总有点不舒服,上次计划失败本就坏了元家大事,那地下古城一案,她忙前忙后反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到头来让圣人给他封了东朔伯爵,成全陇家一门双爵的荣耀,反倒是元家不得不谨小慎微,蛰伏隐忍,为打消玄帝的怀疑,只得暂时束缚手脚,再不敢动弹。
此事对元贵妃来说,就跟吞了个死苍蝇一样,含在嘴里恶心,咽下去反胃,再一听说陇元镇在马车里和崇华笑得那么大声,就更是闹心。
同时,她也叹息把崇华保护得太好了,竟叫她被这等登徒子吸引,想把真相告诉她,又怕她嘴上没把门说出去,横竖只能闭嘴咽气,吃下这个哑巴亏。
“母亲,这陇元镇似是对崇华有意思!”
“哼,他对京城哪个女眷没意思?此子名声太坏,若是给我当女婿,我是断然不愿意。”
元贵妃也看得出来,陇元镇又是给星空灯,又是造冰扇机,甚是殷勤周到,把崇华哄得五迷三道,虽说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她的女儿的心思她却还是知道的!
“母亲,公主的婚姻,您或后宫里的娘娘都插不上话,要么是老娘娘做主,要么是阿爷直接赐婚,你同意不同意都没什么作用。”
翰王低头倒了一盏清茶,递给元贵妃,她低头品茗之时,免不得在腹中嘀咕此事:“你的意思是,你父皇有意将崇华许配给陇元镇。”
李琮点头默认,煞有其事说道:“并未落实,但是,儿子和郭阿翁的干儿子喝茶时,他们曾经告诉过儿子一些闲话,阿爷知道陇元镇夜半与崇华私会并未处罚他,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一拳,甚至,事后都没有任何责备。”
翰王说到此处,顿了顿,语气神秘继续说道:“这行为处事,完全不像是阿爷该有的温厚,母亲可还记得升平公主与郭家郎君私会一事,他确实也对郭家郎君网开一面,阿爷做事往往有所权衡,面对陇元镇也这样,儿子猜测阿爷当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那可不成,我们三番两次失手,陇家未必不察,也许两家早已是死敌,我怎么能把崇华往火坑里推。”
元贵妃话音未落,啪嗒一声放下茶杯。
“阿母,陇家自从辞却渭河转运差事,与我等早已没什么厉害,这次计划又不涉及元家,谁都不知道内幕如何,那陇元镇纵有通天能耐,也没法子找出我们的痕迹,未必真就察觉出来了。”
“既然阿爷如此器重陇元镇,我们的动作就要放缓了,此子能与崇华交好,也算是我们的一步暗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若是以他和崇华的关系,也许能为我们所用,何必着急把他推成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