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业坊、望北郡侯府、后园山院
陇元镇三人从凤阙壶出来,正想开门,大娘子的声音当即响起,嘟嘟囔囔说道:“这臭小子离开长安都半年了,跟死了一样全无音讯,连个信儿都不知道给我们发一个,昨儿朝中人说,他好像全身被烧焦了,又修养了半个月才好。”
“你说说,太不让人省心了,那捷报上说当时将领也去看过,整个人烧得比昆仑奴还黑,皮都焦了一层,这不会落下全身疤痕吧,他本来在京城贵女中的名声也不好,再落成个癞子,以后就更难说亲家了。”
“这臭小子小时候就不老实,哪一天不让我担心,那我还真高看他一眼,你们老陇家的种,一个个都是这种不怕死的,也不为家人想想,我这……”
她还没说完,老匹夫当即打断她的话:“夫人,莫再啰嗦了,过几天说不定就回来了,靖安是个好样的,对得起我阿爷的名声。”
“那是,他比起你可比你有能耐多了,这次回来可得好好给他做些好的养养伤。”
轰隆,院门朝内打开,徐氏正打算跨进去,一头撞进庶子怀里,她抬头看向玉白肤色的陇元镇,当即愣住几秒,深吸一口气惊叫。
“啊,见鬼啦。”
老匹夫听到徐氏惊叫,快步走到门槛儿处,眼见陇元镇完好无损,还比以前多了点玉面郎君的温润感,吓了一大跳。
“你你……二郎你你……你不是被烧焦了吗,怎么那么白。”
徐氏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那黑黢黢的庶子,当即躲进老匹夫身后,只露出眼睛看向他,这种白肤就跟死了三天一样,看得人有些害怕。
“大娘子,如假包换。”
陇元镇摸着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地上的影子,只要有影子就代表是个活人,徐氏明显是把她当做鬼了,看到这一点这才松了一口气,扒开老匹夫抓住这庶子的袖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差把衣服脱了。
眼见庶子确实没什么伤口,也没什么癞子,当即拧住他耳朵:“你可真不让我省心,人家怎么不把你烧成灰啊,没什么本事还敢和高手对打,你这一身皮好歹是保住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娘。”
“大娘子,我这皮还没长好呢,你再给我拧坏了。”
徐氏听着这话,当即触电般松了手:“哎哟,你这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都说你被烧焦了,竟然还能长成这个样子。”
陇元镇撩了下头发:“说来话长,是蛊仙尊帮我保住了皮肤,等再晒几天大概就能恢复正常了。”
“那就好,虽然白一点显得没那么粗鄙了,可这也有些太白了,确实该多晒晒太阳,我赶紧找人给你收拾出来。”
陇元镇把他们二人各自送到家中,这才纵马到不良府点卯。
一入衙堂,长孙斌、曹重阳见到他回来,恨不得从桌子上跳过去。
“陇靖安,你太让弟兄们感动了,你都变成鬼了,还来见我们最后一面。”
长孙斌拍着陇元镇心口,揶揄道。
“你才是鬼呢,我这是金蝉脱壳、脱胎换骨了。”
他摸着下巴,一副很帅的脸色,这举动叫他们二人啧啧出声:“你看你现在,白得都不像武夫了,比段城式还要白个几分,你那玩意不会也这个色儿吧。”
“什么色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给尔等用,只要够大,什么色儿不都一样用。”陆善从内堂出来,粗声说道。
陆善搂着他脖子,说道:“高公本来想着,你要是被烧焦了,就让你修养一段时间在来点卯,既然你没什么事,那就赶紧滚回来当牛马,他正等着你呢。”
“得令!”
陇元镇略微叉手,辗转走廊进入燕居堂,入堂时,高盛通正盯着大端西南方向的舆图凝视,不言不语,熏香袅袅。
他武夫单膝跪立,叉手道:“高公,我回来了。”
高盛通看向他,眼神微微有些担心,见他没事很快恢复平淡如水:“起来说话吧。”
入座后,高盛通徐徐说道:“这次,西南之行,你确实办得漂亮,我大端再添国土,以后,再不收息禅威胁,反倒能坐镇他们的门户,叫他们前后掣肘,不敢枉动。”
陇元镇推脱道:“高公过奖了,这些都是大端府军的功劳,光是凭我一个人,就是累死也不可能迅速拿下东南外藩,归根到底这是将士的功劳,属下确实不敢居功。”
“胜不骄,败不馁,这次功劳你真的不要了?”
高盛通看向眼前这年轻人,浅棕袍子配上联珠骑马纹绣,当得起玉树临风,龙章凤姿这几个字,年少即是东朔伯爵,这次拓藩西南的功劳足以封为国侯,这样的功劳,多少权贵子弟、武夫将军巴巴想要,可他却偏偏要放弃,倒是让他觉得稀奇。
“我上次还见你挟功图报,非要让圣人封你做伯爵,如今你倒是大度。”
高盛通说完,陇元镇挠着后脑勺:“高公,岂止是这个功劳,我让出的还有一个功劳。”
“什么?”
老匹夫示意他继续说。
“尸兵药方之功。”
这话,说得老匹夫放下茶盏:“陇靖安啊陇靖安,你把这个也让了,可就算是陪跑了,这一路上差点被烧焦,真就什么都不要?”
这次,他确实得高看陇元镇一眼,他还以为这青年人是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劳拿来换赏赐,全无保留可见其赤诚之心。
陇元镇毫不保留,解释起他的心中考量:“陇家一门双爵太过荣耀,若短时间内再有什么封赏,那就是把我陇家放在火上烤,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