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靖安，这纸币到底是何物，看起来竟然比丝绸蜀锦还要华美！”
老皇帝仔细盯着纸币，眼中的好奇不像是假装的，他催促着陇元镇赶紧给他解答疑惑。
“陛下，您打一盆水再看看，更为神奇。”
郭令仕心领神会，端着一盆水走进来，陇元镇随后接下纸币，把纸币放进水中，本该吸水沉底的纸币，此刻却如同羽毛漂浮水面，甚至按压数次都只见露珠沾湿却不见吸水。
“坚韧耐折、声音清脆、入水不湿？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纸？”玄帝看向纸币，他原以为飞钱已经是纸中最优，没想到陇元镇做出的纸，比飞钱纸还要精美。
“陛下，这些都是小意思，纸币与飞钱一样，代表着财物，他的防伪造作用一定是最优秀的，这里面的防伪措施更为巧妙，臣把防伪措施分为凹版、凸版、印泥、水印、烫印、编码六个方面，将防伪造等级提到最高……”
玄帝按照陇元镇的提示，重新开始寻找纸币的防伪标志！
首先，拿到阳光下，可以见具体数值透光成像，形成水印，四个角落的数字会随着变化角度，渐变为不同颜色，这些油墨印泥入水不湿，火烤不化，甚至火烧过都会留下印记，可以保证永不掉色。
如果拿紫色的烛火灯头照射头像旁边的印章，可见“巍巍有端、天俾万国”的荧光色文字，正好与“熙攘繁盛、光耀万年”相互对照，翻到背面，左右两侧的五色长条并非颜料，而是真实的金箔贴纸，直接将贴纸穿进纸面，形成五色条纹。
如果再把紫色烛火找到背面的含元殿，可见荧惑印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出现含元殿正中，再仔细感受纸面条纹，可以感觉到凹凸特别，花纹繁复，每一道纹路就好像人的皮肤肌理，形成各式各样凹凸线段。
可以说，将防伪创造到了极致，甚至于普通人把握不住要领，压根就无法仿造。
“这样做，岂非太过于耗费功夫，真的需要那么多防伪标识吗？”
玄帝的话，说得陇元镇摇头反驳：“圣人，纸币虽然与飞钱都是纸质票据，却有着天壤之别，飞钱再怎么值钱，也不过是人把银钱存进柜坊的票据，柜坊给出票据后需要对票据的来源、信息、兑换机制负责，本质上是百姓把银钱丢失的风险转嫁给了柜坊，以柜坊的银钱汇兑来保护财产的安全。”
他拿起纸币继续解释道：“那张票据如果是假的，柜坊不但不兑换金钱，还要抓他们去见官，根本就无法被使用，从这一点来说，他只能用于存取款而无法用于消费。”
“因为如果普通人不知道飞钱是真是假，想要搞清楚真假需要耗费功夫，甚至，还有些人压根不知道飞钱的防伪手段，为怕收到假的飞钱，一定不会收飞钱来兑换商品。”
“一句话，飞钱的使用风险太大，且识别真伪手段主要在于秘符和秘文，这种东西只要广而告之也就作废了，无法被百姓掌握，既然无法判断真伪，还是不流通为好，纸币一定是要轻便且流通，这就说明飞钱依旧是票据而非真正的纸币。”
“纸币则不同！”
陇元镇弹了一下纸币：“纸币的防伪手段不在于秘文而在于纸张、阳光水印、变色数字、凹凸印花、印刷方式、荧光印记、编号，这些防伪手段别说是全部具备，就是只具备一两种，老百姓都未必学得会，这种以技术手段制造的水印不在保密在于技术高深，广而告之，反而是普及了纸币鉴定的方法，只要能对得上防伪标记，那就是真的纸币。”
“这样一来，百姓拥有鉴别的法子，也就知道了纸币是否为真，使用纸币就降低了风险。”
“甚至，这些纸币还有飞钱不具有的优点。”
“纸币，本来就是货币，代表着银子，比之飞钱要方便太多，飞钱尚且要去柜坊兑换才能拿到手里，纸币天然就是货币，相当于到手的就是真金白银。”
陇元镇说到这里，已经把纸币的优点说得清清楚楚，玄帝看着这一套纸币，心中越发激动：“纸币虽好到底是一记猛药，朕只怕使用不好，如洪水猛兽般被官榷院用于掠夺民财，那时，到底还是我替他们背黑锅。”
玄帝怕的，恐怕不是官榷院敛财，而是官榷院借机敛财，把他的那一份也给贪污了。
“这样吧，开始组建印刷衙门，直接让钱钞官坊来牵头，将纸币制造发行的章程先给拟出来，先一条龙印出来十万贯看看效果，如果当真如你所说，那就可以继续往下谈了，朕虽说看了那纸钞章程，有些道理却还是不明白，有些疑问，且需要你来替朕解答疑惑。”
老皇帝咳嗽几声拿起自己看的章程，疑问道：“其一，这些纸币的发行机构，为何要分那么开，像以前一样直接让户部定个数，然后钱钞官坊印制出来，岂不是更省时省力；其二，大端公府柜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三，柜坊的纸币，除了供给使用金钱外，为何能控制外邦？其四，如果以后百姓都要兑换成银钱，我们去哪儿弄那么多铜钱和银子兑给他们？”
陇元镇仔细琢磨玄帝的话，心中已然知道怎么解释，他叉手在前说道：“还请圣人给块木板，我好为圣人演示。”
玄帝示意后，巨大木板给搬运出来，陇元镇拿着烧黑的炭笔，说道：“陛下，以前的飞钱只是凭证，若没有具体数字，那只是个废纸并无他用，这些废纸即便有人贪图，危害也并不大，纸币只要出了公坊，那就是白花花的钱，其中有多少人觊觎，就有多少监守自盗的风险。”
“想要防止监守自盗发生，只要把权力分散且互相制约就好，户部负责度支调度，钱钞官坊负责制作、大端公府柜坊负责发行，这三者权力不统一，也就尽可能避免了有人中饱私囊，同时，御史台也可以按照规定弹劾和监督，内有制约外有监督，那就很难在钱钞上谋利。”
说完，陇元镇画了三个圈，里面写上户部、钱钞官坊、大端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