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明月弩灵和含光剑灵正和白面阎罗打得不可开交。
明月弩灵踩着半空中凝结的冰晶，翻身躲开黑色丝线，顺手射出弩箭。长发散开，在风暴中狂舞，像一只炸毛的雪貂。
“明月，左侧！”含光剑厉声，同时一个后空翻躲过白面阎罗甩来的锁链。锁链擦着少年的鼻尖掠过，带起的风压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剑比声音更快。剑身短暂消失，留下剑光如流星划过，斩在锁链的薄弱处。白面阎罗冷笑一声，顺势回抽锁链，扯得含光剑灵一个踉跄，下意识想缩回剑中。
“娃娃，能开领域吗？”明月弩灵也着急。
强大的压力让两个灵体快要被撕裂，但是本体被折同样会死亡，躲回怨灵领域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头娃娃正拼命迈着小短腿往战场中心跑。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但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还是慢得令人绝望。
“娃娃在努力啊！”大头娃娃带着哭腔喊道，豆大的汗珠从她那颗比例失调的大脑袋上滚落，“等等，马上，马上！”
怨灵领域覆盖范围有限，大头娃娃试图帮忙，但是追不上他们就插不上手，急得团团乱转。
白面阎罗不会体谅灵体的悲哀。银剑出鞘，剑光和黑色武器交织，与锁链绕在一起，如同死亡的触须向四周横扫。
明月弩灵勉强躲过锁链，却被剑气擦中腰部，登时口吐鲜血。含光剑灵被正面击中，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十几米远，重重摔在沙丘上。
“明月，含光，娃娃，都回来。”林音久迅速靠近，试图将它们召回。
沙丘上的风很冷，扬起周霖的衣角。
“拼了。”他喃喃自语，从背包里取出那瓶珍藏已久的药剂。鲜红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晃动，映出他变得苍白的脸。
家族地界药师组的独家配方，喝下后五分钟内全属性提升一倍，全服孤品，有价无市。
周霖仰头灌下药剂，液体滑过喉咙的瞬间，有团火从胃里炸开。视线顿时被血色覆盖，所有数值疯狂上涨，力量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
很痛。灼烧一样，似乎要将灵魂从肉体之中抽离。
周霖咬着牙，冲向战场中心。
白面阎罗感应到威胁，攻势调转方向，锁链如群蛇出洞般向周霖袭来。
但周霖的速度太快了，在锁链的缝隙中穿梭，不断挥着短剑，带起一蓬又一蓬黑血。
“有机会！”大头娃娃尖叫，“太棒了！”
“周霖！”明月弩灵惊喜地喊道，“坚持住，我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霖的动作突然停住，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影片。剑锋距离白面阎罗的心脏只有几厘米，却硬生生僵在半空。
他慢慢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混沌。
“周雪……”几乎是无意识的，他喊出这个名字。
[可是，周雪是谁？]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周霖脑海。他眼前闪过一个个模糊的画面，转瞬即逝，却让他心脏狠狠抽痛。
[我为什么要攻击白面阎罗？]
又一个古怪的问题。游戏不就应该打boss吗？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还有一个名字。不远处那些灵还有面前这个BOSS喊着的，“林音久”。
[林音久……这个名字好熟悉。]
周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自己在哭？为什么会哭？
更诡异的是，胸腔里翻涌着某种陌生的情绪，像是悲伤，又像是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却找不到这情绪的源头。
三天时间已到。
他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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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霖，你发什么呆？！”楚天澈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白面阎罗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骨刺贯穿周霖的肩膀，锁链缠住他的腰部，最后手心的黑气凝聚成利刃，直奔他的胸口而去。
“下辈子记得，别惹不该惹的人！”白面阎罗阴恻恻地笑道，已然胜券在握。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周霖的断剑已经稳稳地刺进了他的死穴。
白面阎罗瞬间从嚣张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惊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那柄剑，又抬头看了看周霖那张平静到近乎欠揍的脸，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他中招了。
“不可能！”白面阎罗的声音都变了调，“你已经没有相关的记忆了！”
在半神的威压之下，单是对死亡的恐惧，就足以让对方难以行动。
他又怎么能这么坚定地用出这以命换命的一招？
周霖没有说话，目光依旧空洞，眼底却划过一丝缥缈的笑意。
他张了张嘴，细碎的声音逸出：“我应该做了对的事情。——应该。
“至少，对我而言对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完成这一击的时候，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落了下来。
微风扬起周霖额前的碎发，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即死类诅咒迅速倒计时。时间归零的瞬间，两人的身体同时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林音久眼前开始弹出系统提示：
【您的好友-周霖-，第二条性命已清空，返回新手村。】
【玩家-周霖-已死亡，物品-千机扇-已转移至您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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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折扇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沙丘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审判天平出现，半神天秤的身影幽幽浮现，垂眸看着绵延的白沙：
“半神天秤，以审判天平之力，借助玩家周霖，完成领域扩张。”
“现根据游戏规则，前来收取领土奖励。”
风声瞬间被抽离，只余下呼吸声在耳畔回响。林音久低头凝视扇面，半晌苦笑出声。
“天秤，你为何要如此？”林音久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抬头望向那悬浮于半空中的半神：“为了你们的半神之战，万事万物，都可以成为棋子，对吗？”
天秤缓缓转身，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银辉，映在他眼中，带着些许玩味：“是周霖自己选择了交换。”
林音久紧握折扇：“他真的同意了吗？你所谓的‘平衡’，就是这随意玩弄他人命运的游戏吗？”
“别提什么审判天平自有定夺。你刻意引导了很多事情，刻意的描画和刻意的隐瞒，也算是一种谎言。
“天秤，为了达成你的利益，你一直在撒谎。”
天秤闻言，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空旷的沙丘间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与不屑。
“谎言？”
半神似有哀叹：“林音久啊林音久，你们虚幻之地的玩家，还是天真得可笑。”
“你还不明白吗？
“过渡界，本来就是一个为了掩盖真相而存在的，谎言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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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天平的幽光散去，沙丘寂静无声。
林音久的衣角疯狂地舞动，像是被一只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发丝粘在脸上，她浑然不觉。
“都结束了。”楚天澈从沙子堆里走了出来，气力条早就空了一半。
也许正如天秤所说，过渡界就是一个谎言之界，重重谎言交织之下，鉴心镜几乎是一个无法使用的道具，单是开启，就耗费了他无数的精力。
可是已经晚了。
他看向林音久，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鉴心镜刚刚完成解锁前摇，半神封印阵刚刚展开，这一切就戛然而止。楚天澈恨恨地咬了咬牙，忽然觉得无力。
太慢了。他还得变得更强。否则，谁也保护不了。
半晌，他掏出一个黄血瓶，小心翼翼地递到对方面前：“补点儿气力条？”
“谢谢。”林音久接过，“但是，还没有结束。”
楚天澈的瞳孔微微收紧。
“如果半神陨落，系统肯定会发世界通告。可是没有。”林音久的声音冷静到可怖。
“楚天澈，白面阎罗还没有被剿灭。”
半神封印阵发出细微声响，半透明丝线从阵法之中延伸，指向天空的一片虚无。
“他还藏在他的领域里。最后的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