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遥直奔后山的农家院。
夜幕低垂，山间的小院被一层轻纱般的黑暗温柔地拥抱着，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远处溪流潺潺。
稀疏的星辰闪烁着幽微而神秘的光芒，如同明灭的村落灯火。
在小院的中央，一束光芒正在跃动。
焰火珠被林音久放在了老地方。金黄色的火焰跳跃，照亮了小院的一角。
林音久正静静地坐在茅草屋窗口的木桌旁，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格外专注。
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随风轻轻飘动，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她的桌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卷轴，卷轴内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古老的文字与图案。
她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音久。”莫司遥将手中还温热的鱼肉放到她面前，“阮新做的调味配方，还热乎着。”
林音久依旧低头看着卷轴。
一阵山风吹过，火苗轻轻摇曳，火光也随之跳动，将她的脸庞映照得更加生动。
莫司遥也不打扰，静静注视着她。
火光映照下，小院的轮廓变得柔和而温馨。
古老的木门、斑驳的石墙、还有角落里那几丛随风轻摆的野花，都在火光的抚摸下，显得异常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干草味，混合着火把特有的烟熏气息。
四周的山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两人的影子与山影融为一体。
莫司遥缓缓抬手，想要将对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
还没触及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林音久的肚子猛地咕噜一声。
“好香啊……像是烤鱼。”
林音久忽然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打了个激灵：“会长，你怎么悄无声息的？故意吓唬我？”
“我哪里悄无声息的？”莫司遥无奈，“不但没有故意吓唬你，我还喊了你一声。”
“哦……”林音久不好意思地端起放了鱼肉的碗，将其在焰火珠上烤了一会儿，加热的同时激起更浓的香气。
“会长吃了吗？”她问。
莫司遥懒散靠在屋外窗前：“嗯，你就当我吃了吧。”
一道墙将两人分隔，一扇窗又将两人连接。
林音久托着碗的手伸到莫司遥鼻子下面：“那你也吃。”
公会里剩余那几个人——特别是白清然在的情况下，这一趟回去，肯定剩不下什么好吃的。
林音久看了，碗里全都是鱼腹处肥美的好肉，鲜嫩，无刺，看来是莫司遥专门挑出来的。
“会长啊，你这样不公平。”她开玩笑。
莫司遥没接话，转而聊：“我以为你在练音攻。”
“我是在练音攻。”林音久道，“只是，在这个阶段，我更重要的，是悟。”
一遍遍重复已经熟练的动作已经没有用。林音久看了从大头娃娃那里得来的秘籍，知晓自己的症结所在。
有一些特殊的运作方式，还没有悟到。
“只是悟着悟着，突然睡着了。”林音久咧嘴一笑。
梦里也不是没有收获。
因为反反复复在想音攻的事情，所以，在梦里，她也梦见自己在使用音攻。
突破的那一点似乎快要抓住。只是明明近在眼前，却只能触到部分。
莫司遥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向后退一步：
“音久，我们来切磋切磋。”
-
“切磋切磋？”
林音久没料到莫司遥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对，切磋切磋。”莫司遥的眼底浮上一层笑意。
他随手拿起一根细长木棍，轻点地面：“炸弹，音攻，甚至怨灵。总之，你能用上的招数，都可以用。”
“可是会长，你……”
林音久话音未落，莫司遥已经出招。
他身形一展，木棍仿佛成了一把木剑，如同游龙出海，带着一股不可小觑的气势，直逼林音久而来。
林音久本能躲闪，炸弹脱手而出，精准无误地击中木棍边缘，发出一声炸响，迸发一团烟雾。
“喔——”林音久吸一口气，“会长我给你加血？”
“既然切磋，就别分神。”
声音一响，烟雾之中，忽有身影闪出。
莫司遥出招快准狠，带来的压迫感，与主武器用剑的刺客楚天澈比起来，根本不相上下。
——要知道，楚天澈是暗影公会的明星选手，一柄长剑扫平一众对手的天才剑客。
林音久暗暗吸气：莫司遥居然是这样的能力！
怪不得在5V5加时赛的时候，他一个人能清出那么多野怪！
两人身形交错，木棍与炸弹交织，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空气的轻微震颤。
莫司遥同样眸光微顿：无论是对危险的感知，还是下意识的反应，林音久的速度都极快。
公会里，除VV以外的其他成员，即便是灵敏度最高的夏清欢，都接不过他三招。
可是如今，林音久已经接完第三招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抽空进行反击。
莫司遥手腕一翻，攻势猛转，一记无情的拳头，就冲着林音久身上招呼。
几招过后，林音久舍弃了炸弹。
她能感觉到，一旦被莫司遥近身，她就会格外被动。而炸弹需要靠手部力量投掷，距离不够长，还需要提前进行瞄准，实在有些困难。
于是，唢呐出场。
声音无形，自四面八方涌来，绊住莫司遥不断前进的步伐。
第四招躲过去了。第五招扛过去了……
林音久原本还因为吹唢呐而涨红脸庞，不知不觉间，竟然可以一边吹唢呐，一边移动步伐。
莫司遥眼眸轻眯，手型变换，忽有雷电在云层之后翻涌，发出隐约的轰鸣。
“轰隆”——！
最终，两人的切磋，结束在一招劈歪了的雷电上。
“不错。”莫司遥轻轻平了一口气。
庭院再次回归平静，只留下月光与清风。
“会长……”林音久投降，“我打不过。”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你怎么又会剑，又会拳，还会法术？”她长长吐息，累瘫了地趴到地上，“你是粟云深吗？”
“有没有可能，我比粟云深强？”莫司遥端起凉了的鱼肉，顺手拿起焰火珠。
焰火珠燃出一缕火苗，如同烛火，缓慢灼烤着装有鱼肉的碗。
林音久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粟云深啊。他可是会画符、会炼丹、会剑术，还有八十多级，厉害的长明公会里，超级厉害的玩家。”
多数玩家还是只会单一武器，只有少数玩家，才会用多种武器。
在过渡界呆过的老玩家，由于前期可以任意加技能点，所以用多种武器的概率高一些。但是，即便可以任意加点，在多种武器里，也有明显的长板和短板。
像莫司遥这种的，怎么个个都很强？
“会长，你是一个二十级的肉盾啊。”林音久重申。
“我觉得，你更加出人意料。”莫司遥吃一口热好的鱼肉。
林音久白眼：“咱俩啥关系，还需要商业互吹吗？”
“认真的。”
认真来讲，对于从过渡界呆过的老玩家而言，会多种武器，还可以理解。
但是林音久是在虚幻之地出现后进入这个末世游戏的。理论上，她只有单一武器——单一技能。
“可现在，你会用炸弹，会音攻，还能召唤骨灰。”
特殊至极。
林音久耸肩：“那不是谁都可以的吗？”
“不是。”莫司遥直白道，“炸弹作为道具，谁都可以使用。但是音攻和召唤骨灰，很难，需要一定的门槛。”
音攻是林音久跟长明会长学的，录了屏反复模仿。召唤骨灰则是看骨灰召唤者召唤娃娃之后，模仿一次，就成功了。
林音久终于觉得四肢恢复了些力量，慢慢爬起来，瘫在椅子里：“你也知道……
“我这个人吧，学东西还比较快，带来的结果，就是啥啥都会，样样不精。”
上学的时候如此，工作的时候如此，进入末世游戏了，还是如此。
也没办法，上学的时候有明显的考试主线，工作的时候，领导不愿意对员工进行培养，进入末世游戏了，更没什么深入学习的机会。
大家要的都是能带来巨大收益的垂直领域的专家。要的是名声、人脉等具有额外效应的“优秀人才”。
所以林音久很清楚，她自己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并不能在社会之中吃香。
“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会长。”林音久抬头望着恢复宁静的夜空，“我有一百级。”
她叹口气：“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挺强来着。
“没想到被二十级的会长打败了。”
夜色之下，莫司遥泛起一丝温和的笑容：“等级很重要吗？”
“那当然。”林音久坐直：“我可是满级啊！满级什么概念——只要我不是一个只会加血的奶妈，我就能扮猪吃老虎，偶尔掉马甲，成为一介传说。”
莫司遥看着林音久：“在你看来，等级是做什么的？”
林音久忽得沉默。
片刻之后，她说：“等级可以用来给技能加点，提升技能强度。”
她不再需要莫司遥提示，已经推出了莫司遥要说的话：“所以，会长，你……”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