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久跑了很久。
她连炸弹都不放了。反正放也打不过。
直到被一起拉进来的一群散户玩家都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她突然转身，手上一捏——
顷刻之间，火焰熊熊燃烧，在黑暗中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大头娃娃当即缩回手：“好痛！”
话音未落，大头娃娃的头发陡然变长，如同无数狰狞的蛇，冲着林音久扑了过来。
对方的眼神阴冷，散发着属于死亡的不祥气息，直勾勾盯着林音久，似乎要通过目光将林音久吞噬。
林音久理也不理，手腕一翻，焰火珠散发的火焰旋转，形成环状，将她包围。
大头娃娃没料到火光还能变化。
在此之前，她吞掉的所有的人，都只能拿一些火把，毫无逻辑的四处乱晃，只要找到间隙冲过去，就能将其一举击溃。
这次这种变来变去的火焰，到底是什么？
只见熊熊燃烧的火光之中，林音久毫发无损地站立其中，冲其微笑道：
“姐妹，你不想讲道理的话——
“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说归说，林音久知道，自己这个也不算什么拳脚。
怨灵只是怕火，但是火不能完全击败怨灵。
于是林音久将火光变得黯淡一些，看着还在发懵的大头娃娃：“聊聊？”
大头娃娃：……“嗯，聊聊。”
-
大头娃娃先发制人：“麻麻为什么要骗我？”
林音久略一思考：“此话从何说起？”
大头娃娃听不懂这种表述：“说人话。”
于是林音久道：“为什么说我骗你？”
大头娃娃气急。
那不就是骗吗？说好了要捉迷藏，说好了找到之后就可以吃掉，结果先是趁着捉迷藏、打破了她的领域，然后第二次展开领域发现后，对方又翻脸不认人了。
“不就是骗我吗？！”大头娃娃委屈巴巴，声音尖细。
林音久毫不客气：“你没有按照约定的方式找到我。”
“哎？”
“我说过，你不能用视觉以外的任何感应方式来找我。”林音久扬起下巴，委屈起来，“你明明用了听觉、感觉甚至对于气息的识别，通过展开领域，才找到我的。”
大头娃娃：“可是……”
她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作为怨灵，不展开怨灵领域，根本无法出现。
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因为林音久说得不假，的确规则最开始是这么制定的。
那么……为什么当时要接受这样的规则呢？
林音久学着大头娃娃的样子尖叫：“是你骗我！是你违反了规则！是你作弊！”
怨灵本身就不太聪明，被林音久这么一喊，一时间脑容量爆炸，呆愣愣僵在原地。
林音久幽怨地看着大头娃娃，比怨灵还怨灵：“你作弊，这场游戏，应该判你输。”
大头娃娃傻乎乎抬眼，疑惑地歪了歪头：“判——我输？”
她不太明白。
林音久还在幽怨地看着大头娃娃，双目无神，似乎受了莫大的打击：“你想啊，若是你认认真真和别人玩游戏，别人却采用开挂的方式，试图让其取得胜利，你会高兴吗？”
大头娃娃有几分心惊：“麻麻为什么这么难过……你别难过，我也没说我不认。”
“你要认什么？”林音久幽怨。
大头娃娃：“认……认我作弊这件事儿。”
林音久心中感慨：要是各位领导都像大头娃娃这么勇于承认错误，那就好了。
她之所以能摆出来那么幽怨的表情，无非是因为之前在现实世界打工的时候，明明是领导下了错误的判断，却死活不认，非要说是她听错了，或者执行有问题。
反正错什么都不是领导的错。
这么一对比，反而显得眼前的大头娃娃和蔼友好了起来。
于是林音久稍微放缓了语气：“游戏中作弊，肯定会影响其他人的游戏体验的。”
大头娃娃点头：“是的。”
“所以，作弊的行为，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没错。”
“你作弊了，理应接受惩罚。”
“可不。”
两人一唱一和，大头娃娃自动担任起捧哏的职能。
林音久本来想直接将其干掉，被这么一番捧哏，莫名有点儿喜欢这个大头娃娃。
于是改为：“所以，你的惩罚是，归顺于我，一切听我指挥。”
大头娃娃沉默了一会儿。
真要说的话，骨灰怨灵没什么智商，但是有一些自己的念头。
大头娃娃记得，她作为骨灰被从匣子里放出来之后，就盘踞在这个阴森的城池之中，吸取周围怨恨为生。
这个城池死气沉沉的，进入的玩家都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见到她就转身就跑，也没有人能和她说上两句话。
真要说的话，倒是林音久，和她聊了最多的东西。
于是她点头：“好啊。”
在外面观察骨灰波动的骨灰召唤者再度沉默：“没搞错吧？”
“我好好驯养、召唤的骨灰怨灵，就被这么拐走了？”
“怎么说反水就反水啊？！”
-
大头娃娃答应归顺林音久，相当于她在自己的怨灵领域里，增加了一条规则。
这条规则，在她离开自己的怨灵领域之前，会一直对她生效。
——而作为怨灵领域的主人，大头娃娃不可能离开自己的怨灵领域。
“这就说明，只要你的怨灵领域展开，我就可以安排你的行动？”林音久再度确认，以加固规则。
“这个……还有一个条件。需要麻麻也在我的怨灵领域里。”
大头娃娃并不是想要耍赖。只是，怨灵领域的初始运行规则，就是这样。
林音久也能理解。要是没有这一层规则，那大头娃娃，就完完全全归属于她，而骨灰召唤者之前忙着忙那，相当于给人做嫁衣。
一个完善的游戏，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林音久想明白了，大头娃娃还没有想明白，只是嘟囔：“我不太能理解，但是，规则就是这样。
“我的领域内的规则，优先级低于底层规则。所以，得先按底层规则来办事。”
说到这里，大头娃娃想到什么：“要是需要随时召唤我、让我为麻麻战斗，需要拿到我的骨灰，还有招魂铃。同时，有相关的技能点之后，就可以了。”
林音久咂舌：好一个“就可以了”，说得好像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样。
先不说招魂铃这种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到底在哪里，也不说那个技能点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可以加，就说这个拿骨灰——
大头娃娃的骨灰，在这个城池的骨灰召唤者身上。那个骨灰召唤者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作为NPC的影魔兵都没有任何线索，让她去哪里找？
林音久觉得这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于是改聊别的：“首先，我们约法——一章。”
“听您的。”
“别叫我麻麻。”林音久想了想，“叫我女王大人。”
“好的大王，哦不，女王大人。”
林音久一乐：“顺便，告诉我关于音攻的消息。”
“音攻？”大头娃娃歪了歪头，一脸不解。
“你刚刚追我的时候，尖叫发出的声音，是音攻吧？”
这个大头娃娃是不太聪明，思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就是音攻吗？”
这个技能，是大头娃娃吸取过一个已亡故NPC的怨恨时，自动习得的。
怨灵习得技能会相对简单，只需要吸取特殊亡故者的怨恨，就能够习得其对应的技能。对应的骨灰召唤者，也可以获得同样的技能。
“当时，在我脑子里生成的……”
大头娃娃说着，将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插进太阳穴里。
林音久抽一口冷气。
只见大头娃娃从自己的太阳穴之中，拿出来一卷残破的书卷。
“这个就是关于其中的秘诀。”她将书卷交给林音久。
毕竟是怨灵，只是一团混沌，所以即便是大头娃娃将手插进太阳穴，也没有造成任何损伤，书卷上也干干净净。
林音久一边感慨这种存在果然特殊，一边建议：“下次，用一个更为温和的法子。”
林音久又打听骨灰召唤者的事情。可是怨灵只是被召唤，无法察觉召唤者所在的位置。
刚说完这一消息，大头娃娃突然失声尖叫。
她双手抱头，痛苦万分。
喧嚷之中，属于怨灵领域的黑暗褪去，灰蒙蒙的城池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