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记忆力足够好，应该记得一些提示。”VV道。
【小心，不要被科学狂魔抓去做研究了。】
那个消息，是某某发出的。后来他还利用VV，给莫司遥留了纸条，写下同样的话。
“那些科研狂魔有着比半神更高的地位，甚至可能是这个游戏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们对不死很感兴趣，”VV继续说道，眼睛盯着远处正在聚集的风暴，“某某的不死，还有你堪称为不死的回血。他们觉得，那是能够改变一切的技能。”
林音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她的回血被动确实异常强大，虽然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游戏职业的特殊设定，但是，的确是值得被研究的东西。
“他通过你发出信号的话，”林音久意识到什么，“那他随时可以控制你成为他的代言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某某还挺可怕的。
“更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VV垂眸，长睫翕动，“但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呃，入侵。”
VV猜测，每当她祷术耗尽、又极其危急的时候，某某就会占据这具躯壳，迸发出更大的力量。
“那个时候，我是清醒的。”VV的眼神变得复杂，“我能看见他在做什么。”她苦笑了一下，“有时候我想，或许我应该做某某留在世间的一个分身。又或者，我本来就是？”
她说得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VV从不谈论自己的过去，总是回避关于自己的问题。专业，职业，身份，背景，故乡……乃至于姓名。
“毕竟自己的过往，自己不清楚。他们也不清楚。”她轻声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上，“我时常在想，是不是这一切不清楚的原因，是它们本不存在？”
需要给受困的半神在外面造一个躯壳，那么有这个躯壳就可以，关于她的背景，不必编织太多，来浪费社会资源。
风暴越来越近，青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交织成网。
林音久试图理解VV话中的含义。如果VV真的是某某的分身，或者更糟——只是某某创造的一个容器……
“那数学呢？”林音久突然问到，声音响亮，“某某的数学也这么好？”
VV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不重要。”
“游戏世界，这不重要。”VV又补充道，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林音久正色：“这很重要。”
她一字一顿，满眼真诚：“数学好的人很厉害的好吧？VV姐本身也很厉害的好吧！”
VV一时怔愣，嘴唇微微颤抖，最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慢慢往山上爬去。
前方，林音久停下步伐，正在等她赶上来。
“VV姐，其实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想说，没有人必须要和别的人绑定，也没有人非要承担记住别人的责任。虽然你可能是他的伴侣，可能是他的伙伴，但是，这些都是一个人的角色之一。”
林音久冲她伸出手：“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角色。我还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
“VV姐，很高兴认识你。”
风暴到达，狂风卷起两人的衣摆。乱飞的长发之下，VV的眼中渐渐有了焦距。
她加快两步，点开传送卷轴：“走吧。”
“不爬山了？”林音久问。
“不爬了。”VV道，“刚打完架，回去休息。还要抓紧和小莫解释一下呢。”
鼻子底下一张嘴，有问题就讲，有误会就说。
“解释什么啊。”莫司遥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少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都听见了。”
-
-
在自家的公会就是自在。
自在到有些闹翻天了。
乔阮确认队友们都安全之后，再也按捺不住，马上跑去后山。于是他马上注意到，那片本该有个棕色身影的草地上空空如也，后山上的老黄牛不见了。
乔阮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老黄牛确实不见了。
“我的牛呢？”乔阮毫不犹豫给所有正在往公会赶的队友发了消息，“我那么大一只、养得膘肥体壮的老黄牛呢？”
没人回他。或许没人敢回他。
不过乔阮也不着急，守在公会传送点，来一个，逮一个。
接下来回来的白清然、夏清欢、莫望星，每一个人都接受了他严格的审讯和观察。
“后山的牛看见了没？”乔阮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把三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白清然一脸茫然：“牛？什么牛？哦是说那只总偷吃我材料的——”
“闭嘴。”乔阮往边上一指，“站那边去。”
白清然撇撇嘴，乖乖站到墙角。
乔阮：“清欢？”
夏清欢严肃思考：“上次见到它，还是在上次。”
乔阮盯着她干净整洁的皮甲看了三秒，摆摆手：“没事，去休息吧。”
然后，目光落在莫望星身上。
少年射手几乎是贴着阴影溜进来的，在乔阮看向他的瞬间，马上垂下头。
“刚、刚打完大战，”莫望星结结巴巴地说，“先休息一下？”
乔阮没说话，绕着少年转了一圈，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裤腿。几根棕黄色的牛毛在黑色布料上格外显眼。
莫望星：“嘿，嘿嘿……”
“莫、望、星！”乔阮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危险的光芒，“我的牛呢？”
莫望星抽了口气：“阮哥对不起，我猜到我们救楚天澈不容易，所以想着有个坐骑好一点儿……”
“然后呢？”
“然后，就遇见了杀阵。”莫望星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头牛正好在杀阵中央……”
乔阮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才压下火气：“所以你就把我的牛当肉盾了？”
“它、它挡得挺好的，”莫望星试图辩解，“帮我扛了三箭呢。”
“就算没救了，你好歹也把它带回来，”乔阮咬牙切齿，“万一还有一点儿血，音久就能把它救回来。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一点儿血都没了死翘翘了，我们还能吃个黄牛肉……”
他说着，对上少年小心翼翼的目光，一时哽了一下。
莫望星左臂的绷带还在渗血，脸上也带着擦伤，白面阎罗的锁血技能导致无法直接用血瓶或者治疗术恢复，现在他还在负伤的羸弱状态。
“哎，算了。”乔阮长叹一声，“情况危急，想必你也顾不了这些。走吧走吧，晚上给你们炒点儿鸡蛋补补营养。”
莫望星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阮哥！”白清然忍不住从墙角蹦出来，“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当年我不小心炸了你的乌龟，你可没有这么宽容！”
乔阮白他一眼：“这不一样。”
“偏心！”白清然嚷嚷着，“你就是看阿星可爱！”
“废话真多，”乔阮的法杖不轻不重地敲在白清然头上，“闲着的话给我浇地去。”
白清然脖子一缩：“哦我想起来，需要多做一些武器的储蓄，你的法杖需要修复吗我一起去做？”
他喊着一溜烟跑了，速度不比莫望星慢多少。
“噗嗤”一下，夏清欢笑出声来。她早就把仓库里的灵果翻了出来，一边啃着一边往前山走，打算将整个公会巡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再休息。
“哎呀，卷王就是卷王。”莫司遥刚进入公会，就听见这话，“公会应该交给你，比交给阮放心。”
“那为什么不交呢？”林音久接话。
“因为，”莫司遥顿了顿，“交给清欢，我们都没法睡懒觉了。”
早起拉练晨跑，肯定是她做得出来的事儿。
乔阮打断两人对话，看见林音久，就像看见亲人：“奶妈有空吗？我们一起去看看庄稼？”
莫司遥忍不住劝阻：“让音久歇歇吧。”
“求求了。”乔阮道，“我晚上给你炒十个鸡蛋。加一份烤鱼。想要什么？我的装备库任你挑！”
说着，他就拿出空间令牌，要拉林音久去他的装备库。
莫司遥瞧他一眼：“你就知道用金钱收买，你这可怕的有钱人。”
VV温柔笑着，没有说话。
“对了说到装备，今天一早家族地界传来了五辆马车的装备，说是给你们的，特别备注其中三辆马车的装备都给音久。”乔阮想到什么，“我放你屋了。”
林音久只能说，家族地界的玩家们有点儿夸张。
储藏室加了十余件机关道具，精美稀有到足以说是有价无市，单拿出一件来，都够整个市场为之癫狂。
一个空置的屋子被各种衣服挂得满满当当，俨然一个大型衣帽间。之前随口一提想要来场角色扮演，他们真的提供了一天一换一年也穿不完的衣服。
林音久敢肯定，要是她改头换面去当一个商人，一定是传说级别的那种。
她想了想拿了一件青蓝色的裙子，去找莫司遥：“会长，女装吗？”
莫司遥：“女什么装？你去骚扰阮去。”
后山。夕阳把草地染成金色，原本拴牛的木桩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乔阮蹲下身，从草丛里捡起半截断裂的牛绳。
“至少是战死的，不算辱没你。”他轻声说，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木牌插在草地上，上面画着简笔牛头，“下辈子投胎，别做游戏里的牛了。”
“好了。”他拍拍手，“斯牛已逝，奶妈，我们去给活着的加血吧。”
远处传来白清然大呼小叫的声音，似乎又不小心踢翻了炸弹。莫望星的屋门开了一条小缝，隐约透出一些电子屏的微光。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他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