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来的会是莫司遥。”
少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音久。
她的突然闯入，给这片密不透风的黑暗推开一扇门，门外渗出些许微光。
只见林音久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旁，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但那双眼睛，却明亮的可怕。即便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眼神中依旧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畏惧。
“没想到来的是你。”黑色斗篷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音久，“那家伙说得没错，值得注意的，不仅仅是莫司遥啊。”
只见林音久几处衣角被划破，露出细小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顺着少年的目光，林音久看向自己的伤口，然后感慨：“怪不得觉得有点儿疼。没事，加了血就好了。”
她抬手给自己加了血，伤口慢慢复原。
再从道具栏掏出一个灵果，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看着林音久自顾自整理自己的行为，少年的脸庞有几分僵硬：这是干什么？和回自己家一样。
“所以，你来这里，是来找我报仇的？”少年试图将话题扯回那意有所指的探寻。
他窝回沙发之中，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林音久，可以坐到那里。
随着他的动作，黑暗仿佛一片无形的夜幕，悄无声息地在周遭蔓延开来。
细微的阴影在角落里悄然滋生，缓缓游走，交织，逐渐覆盖了每一寸空间。
光线再度变得沉重而迟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拖拽，逐渐黯淡。原本清晰可见的轮廓开始模糊，色彩与光影之间的界限变得不再分明。
开门带来的那一瞬间微光，被彻底吞没。
少年眼珠微动，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林音久的反应。
林音久还在啃灵果，一边啃，一边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见她如此，少年心中暗自嘲讽：就她这种能力，在过渡界这种危险的地方，恐怕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在刚刚，她已经完全踏入了属于少年的领域。
领域不是刚刚展开的。
准确而言，这间房间，本身就是少年的领域范畴。
他的领域，和怨灵领域是完全不同的等级，甚至可以以实体的形式长久出现。
能够长久地将领域保持，并且在自身的领域之内，还能够观测领域外——虚幻之地的动静。这种行为，没有点儿实力，是做不来的。
正常来说，强大实力的人，能够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只是，更强实力的人，就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压迫感。
少年将右腿叠到左腿上，引导林音久接纳他的规则：
“5V5赛场的事情，是我做的。很愤怒吗？很想来挑战我吗？”
林音久抬眼看了一下少年：“我猜，徐工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
少年：？？？她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于是少年强调：“能做出5V5赛场那种事情，我的能力，比虚幻之地的所有人都强，当然，也强过你。恐怕你的回血都没有用。”
林音久还在说自己的话：“很有可能，徐工就是认为自己没错。”
少年：……
驴唇不对马嘴。
本来想用有趣的方式折磨一下这个奶妈，但是看这样子，领域规则无法新增了。
也罢。就算凭自己原本的实力，也足以碾压这个来自虚幻之地的普通奶妈。
于是少年顺着林音久的话题聊下去：“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音久做沉思状：
“上位者永远无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因为他们无法体会那种感觉。——被夺取，又无力挣扎的感觉。”
这一番突然深沉的言论，明显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他问：“上位者，就不会失去吗？”
“也会。”林音久坦诚回答。
“那他们……”少年甚至忘了领域的事情，一心想要和林音久讨论这个话题。
林音久就道：“但是他们不会理解，为什么他们眼里那种稀松平常的东西，在某些人眼里那么宝贵。
“比如尊重，比如自由，比如，被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那是作为上位者的既得利益。
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一切，于是他们不会理解那些还未拥有、还试图拥有这一切的人。
想简单解释，也很简单。
比如，从“铁饭碗”那一代过来的人，有许多都无法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对上班、对工作感到头疼和痛苦，为什么一个大学高材生，会失业，会裸辞，会被工作折磨得不成人样。
因为，他们得到过与此完全不同的利益。而且，他们良好地保有了那样的利益。
又比如，末世游戏里，那些趁着玩家还少，提前建立起属于自己公会的人，例如游青。
早早建立起自己的公会，早早树立起自己的形象，青澜公会变得有名有望，引人向往，也成了他最好的庇护所。
借助青澜公会，他压榨公会成员，将所有的所得流向自己的口袋。
他是有名的、厉害的公会会长。可是，他真的那么强大吗？
“还有你这种。”林音久看向对面的斗篷少年。
“借着大多数人不知道过渡界，就用过渡界的能力，在虚幻之地胡作非为。”
“你是指——既得利益者吗？”斗篷少年微笑，“没想到，你把我和游青归到同一类人。”
“真要按你这种大而全的归类的话，也算是。”斗篷少年略一思考，“不过，和游青这种货色相提并论，我会很伤心的。”
他说：“好歹，我也是凭借实力，在过渡界里血拼一通，最终坐上当前位置的半神。”
“半神不半神的吧。反正我讨厌既得利益者。”林音久看着屏幕。
屏幕内，徐工还在和莫司遥争执。
他将莫司遥的衣领狠狠拽住，额头青筋暴起。莫司遥没有还手，静静看着徐工。
同样看见屏幕内画面的斗篷少年冷笑：“你厌恶既得利益者？”
林音久“嗯”了一声。
领域内的规则开始流动，似乎在酝酿一个即将产生的新规则。
少年坐直了身子，意有所指地看向林音久：
“就算我和游青都属于游戏里的既得利益者……”
“但是，林音久，你不是既得利益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