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头疼欲裂地苏醒过来，身边手机的电话铃声已经响了好一会了。
我赶忙接起，就听到厉声的质问，“苏雪妍，你听不到我给你打的电话吗？”
“对不起，我现在在医院，昏迷了，才醒过来。”
我的道歉让他犹豫了几秒，紧接着是更加刻薄的嘲讽，“怎么，死皮赖脸求不来我的欢心，现在开始装可怜了？”
他果然是一如往常地讨厌我。
他接着又下达了命令，“去给我买件小雨伞过来，酒店位置我发给你。”
苏月在旁边暧昧地告诉我尺寸。
我愣了一会神，随手拔掉了输液管，起身离开。
“诶，六号床的病人，你现在不能离开。”
我不予理会，径直离开。
到达了一处僻静的酒店，我报了房号上楼敲门。
来人是苏月，我看着她从浴袍露出来的皮肤上红色的暧昧痕迹。
见到我来，苏月脸上的得意愈发明显，“姐姐，没想到你这么会挑男人，有钱还长得帅，关键是床上也厉害，可惜你只能当个舔狗，当然了，我会替姐姐好好陪他的。”
我懒得理会她的讥讽，只是将小雨伞递给她。
苏月突然凑到我的面前，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更加的讥讽和得意。
“姐姐，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许临，你猜，要是许临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会怎么处理？”
我身体僵硬，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拳头更加攥紧。
“苏雪妍，你现在离开我和阿临，我可以考虑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反正你的男人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要是想赎罪，你可以跟他一起死啊，反正他是你害死的，或者你干脆就再找一个，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苏月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尖叫了起来。
而我的手，正从她的脸上脱落，手心发红，疼得厉害。
这时，许临突然穿着浴袍出现。
见到许临出来，苏月离开换了一副娇滴滴的委屈模样奔向他。
“阿临，我就劝了姐姐几句，让她不要再当个舔狗了，她就甩了我一巴掌，疼死了。”
许临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无奈和厌恶。
“苏雪妍，你给苏月道歉。”
如果这不是苏月，我平时早就道歉了。
但苏月已经严重踩到了我的雷区，我看着他厌恶的眼神催促着我，我的心脏似乎被一只大手给攥紧了。
“苏雪妍，你听不到我说话吗？过来道歉。”
他搂着哭唧唧的苏月站在原地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我从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但是这次我却一动不动。
或许是我的违拗让他丢了脸，也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敢这样过，他的眉头开始皱起，语气也变得更加尖锐起来。
“苏雪妍，你还有脾气了？”
他松开怀里的苏月，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扬起一只手就要往我的脸上扇去。
我站立不稳，晃晃悠悠就要倒下。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他想要伸手拉住我，但一转眼，那只手摸上了苏月的脸。
看着这陌生的场景，我突然怀疑起自己来。
只是拥有同一张脸而已，我真的需要这样陌生的他吗？
“苏雪妍，说话，你道不道歉，别装死。”
在我发愣的时候，许临的脸再次对向了我，语气依旧逼仄。
我回过神来道歉：“对不起，阿临你别生气，我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他用手托起我的脸，我现在的脸色应该十分苍白，他审视了片刻相信了我的说辞，松开了我。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矫情，不就是淋了点雨，至于进医院吗？”
苏月接过他的话说道：“阿临，你别怪姐姐，她从小就有点公主病，你别为她生气。”
苏月见许临一直对着我说话，上前揽住了许临的手臂说道。
听到苏月说的话，我一时听笑了。
娇生惯养？她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阿临刚刚跟我说今夜有场游轮宴会，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许临一直热衷于跟他的狐朋狗友举办各种宴会，放在平时我一定会跟过去陪着他，但是今天我的头疼得快要裂开来。
“阿临，我就不去了，你和苏月玩得开心。”
我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回应道，但不知为何惹怒了许临。
“苏雪妍，你跟我摆什么脸子？你要是敢不来，你以后就永远不用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6
夜晚降临，繁华的海岸上灯火通明，我还是来到这里了。
我一如往常跟在许临的身后，只不过这次他的女伴是苏月。
许临一出现在宴会上，就成为了风暴中心。
他的狐朋狗友为他欢呼，奉承着他，那些被带过来的女人也竭尽全力想要讨得他的欢心。
苏月作为他的新欢，看着那些想要勾搭他的女人，使出了浑身的劲防备着。
尽管如此，还是不时又美女状作无意挤到许临的怀里来。
许临虽然换女人快，每次却都很专一，以往碰到这样的都是不予理会，但是今夜不知为何，许临却对前来投怀送抱的女人来者不拒，一点不给苏月脸面。
苏月似乎刷新了他的记录，他从未这么快地腻一个女人。
我望着骚动的人群，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许临，我喜欢你。”周围的哄闹声又是一阵。
苏月终于耐不下性子，跟许临当众告了白。
这样的戏码我见了太多回，只是这一次有些提前。
或许许临给了苏月一些错觉，让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只可惜她与以往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融在人群里，抿了一口红酒，和他们一样看戏一般看着他们俩。
“喜欢我吗？”许临脸上挂着薄薄的笑容，手上把玩着一串佛珠。
那笑容让我有一瞬的愣神，明明只是一口红酒，却让我有些微醺。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许临缓缓起身，将手中那串红檀木的佛串扔到黑漆漆的海面上。
我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那串佛珠是许临早已过世的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价值颇高，他一向爱护，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就这样给丢了？
“月月，那串佛珠是我很重要的东西，你跳下去给我捡回来，我就娶你。”
苏月刚才还紧张羞涩的脸顿时僵硬，嘴巴张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游轮已经行驶了有一段时间了，岸边已经成了一条发着光的线，夜里的风这样冷，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没命的。
看着苏月僵住的脸庞，我突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许临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早就该清楚，谁也不会是他的心上人，因为他心上的人，始终只有他自己。
我早就知道这一 点，何必去计较什么呢？
见苏月迟迟不说话，许临将目光移向刚才那些向他投怀送抱的美女们。
“谁能做到，我许临说话算话，一定娶她过门。”
刚才还热情十分的美女们现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许临这是做什么。
做许临的妻子，当许氏的儿媳妇，这是大家都想要的好事，但谁也不想因此丧命。
许临这样的举动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他是天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小就踩在别人头上，他从来没有真的把身边的人当一回事，习惯于践踏真心，自然也就不相信真心，更不会有真心降临在他的身上。
今天晚上他的心情似乎很是糟糕，才搞出这样一场荒唐的戏码。
7
现在周围的人全都寂静一片，我却在想着没人敢迎战，一会他的心情肯定更糟，我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哄他。
那张脸生气起来不是很好看。
不想下一刻，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嘟囔声。
“苏雪妍，苏雪妍肯定可以，她不是爱许临爱得要死要活，甘心一直当舔狗吗？”
这句话像是一滴冷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很快就有人站起来喊道：“没错，苏雪妍肯定愿意，她不是死都想要跟许临在一起吗？”
“还真是，苏雪妍呢，苏雪妍去哪了，她肯定乐意为了临哥去跳海。”
说真的，前两年我的脾气不太好，但是这几年我为了舔许临，受尽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性格也柔和不少，我一般不骂人。
但是这一次，我实在没忍住想要骂出来。
这福气给你，你怎么不要？
何况，我答应过一个人，我会好好地活着。
不知是谁指明了我的位置，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海上漆黑一片，我站在最高点的甲板上分外显眼，显然，许临也看到了我。
许临笑了起来，他说出的话很疯，笑起来却是那么温柔。
“阿雪，你愿意为了我把佛珠找回来吗？”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拒绝他，他似乎看破了我的想法，眼睛一眯看着我。
“阿雪，你不是说你是真心爱我吗？”
真心？真心是这样糟蹋的吗？
“阿临，你知道的，我当然愿意了，但是我不会游泳啊。”
我这个脑子真是，我怎么把我不会游泳这事给忘了。
“是的，我知道的，所以我答应你，只要你跳下去，将佛珠捞起活着上来，我永远不会换掉你，不论以后我以后会不会有其他的女人，你一直都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留在他的身边，这个筹码确实十分让人心动。
但是我不会游泳，夜风这样冷，跳下去是九死一生，这样的赌局值不值得一入，我仔细地掂量着。
“苏雪妍，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看上我的钱的女人，现在你改变了我的看法，你不仅是个捞女，还是个十分有毅力的捞女，只是为了钱就可以做出这么多不要脸的事情来，我差点就要真的以为，你是真的爱我。“
许临见我迟迟没有回应，眼神一黯，嘴角翘起一丝弧度，神情里全是讽刺。
“我一早知道你不是不要我的钱，你只是想要更多的钱，现在呢，后不后悔，你还不如一开始就跟其他人一样，从我的身上捞一笔钱就走。”
他眼底的失望愈加浓厚，靠近我拍了拍我的脸，“滚，别拿真心当借口靠近我了。”
我听了这话猛然抬起头，我知道，他一向说话都留有余地，他这样说，那往后我是真的不可能再靠近他了。
“苏雪妍，你不是一直什么都愿意为临哥做吗，不过就是下海捞个手串，这不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吗，怎么？不愿意了？”
周围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道，许临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我闭上了眼睛，绝望地笑起来，“阿临，你要说到做到。”
许临连头都不愿意回一下，厌恶地说道：“少装模作样了，我承认你确实比其他人多点耐心……”
话没有说话，就被周围人的惊呼声淹没。
我跳了下去。
“苏雪妍，你疯了？”
我看着许临的身影朝着甲板冲过来，剩下的话语被海浪的声音吞没。
大概是临死的错觉吧，许临这样的大少爷，怎么会因为我失态。
8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会就此死去，但是我没有。
我醒过来的时候，许临第一个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豪华的单人病房内，许临趴在我身旁的桌子上，双眼合起。
我贪恋着这一幕，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
他睡着的安静模样，真的很像他，可惜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许临听到身边的响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我，眼神里又充满了厌恶。
“你真是有够恶心的。“
话虽然这样说，他却没有想要拉开距离的意思。
你看，习惯成自然，哪怕他这样厌恶我，也会因为习惯不远离我。
“阿临，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许临气笑，“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皱了皱眉，又轻笑起来，“算数，苏雪妍，以后你就是我的正牌女友，永远。”
太好了，我闭上眼，突然感觉到身心俱疲。
太好了，以后我就永远是许临的女朋友，永远也不会离开这张脸，这张脸永永远远地属于我了。
跳海的后遗症十分严重，我在医院里足足住了一百多天。
在我住院的这些天里，苏月曾经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
只是我还没有和她说上话，许临就立刻出现将她带走。
我走出了病房，就听见苏月哭诉的语调。
“许临，我怀孕了，是我们的宝宝，你不想要它吗？”
“滚，以后别再搞这些花样，让我知道饶不了你。”许临的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回到病房，许临抱着我回到了床上。
“怎么下了床，你病还没有好，谁让你下床的。”
难得一见的，我竟然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关心。
后来苏月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视频里苏月的脸十分憔悴，但是面容依旧充满了算计。
“姐姐，你为了许临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猜，要是许临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他会怎么对待你。“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举起手里正在削苹果的刀，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苏月，他最好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了，我保证你会死在我前面，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正常人。”
她大概是想起了我之前的事情，害怕地话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9
出院的那一天，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许临的侧脸。
已经是深秋，枫叶落了一地，竟有一种奇异的安稳感。
“许临，苏月的孩子……”我不同情苏月，但是孩子是无辜的，背靠许家，孩子也许能安稳活下来。
“雪妍，那不是我的孩子，那夜我没有碰过她。”
我有点惊诧。
“我知道那是你的妹妹，而且，那是你唯一一次求我。”
风吹散了地面上的枫叶，卷到车窗前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椅子就被放倒了。
许临的脸缓缓凑了过来。
“雪妍，不仅如此，这两个月来我都没有碰过别人。”
我有些讶然，但还是接过他的话说道：“没有关系的，阿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如果你看上别的女人，我没有关系的。”
许临被我拒绝，脸上带了些怒色。
我抬手摸上他的脸庞，轻抚着他皱紧的眉头，“阿临，别生气。”
你生气的模样最不像他。
许临突然缓和下来，“算了，你应该是第一次，有些紧张是正常的，我给你时间。”
他说是给我时间，但是只要一和我独处，他就按耐不住。
在几次三番下来之后，他恼了，我也想着这不是办法，于是提出，“阿临，只要你为我守身半年，我就答应你。”
许临当然不答应，强硬着又要过来。
我见阻拦不成，便索性摆烂，解开衣服的扣子，“阿临，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听你的，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
我躺在床上，像是一株枯败的植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等待着，终于听到一丝叹息。
“好吧，我听你的。”
我赌赢了，他要的是我心甘情愿。
“半年就半年，我当然可以做到。”他说着给我系上扣子。
我了解许临，他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半年对他来说，跟一辈子也没什么差别。
他做不到的。
10
距离我们的赌约已经过去一个月，令我诧异的是，他居然真的有收心的样子。
他的身边除了我，再没有出现过一个女人。
震惊的不止是我，还有他身边的狐朋狗友也都十分震惊，对我态度也尊敬起来。
直到有一次，我陪他去了一场私人宴会，期间我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他的朋友不可思议地问他。
“临哥，你这是找到收心的人了，不会吧，临哥你能栽到苏雪妍那个舔狗手上吗？”
周围静悄悄的，全都在等他的答案，包括我。
他轻笑一声，“我栽到她的手上？我不过是玩累了，歇一会而已。”
他的神情还是那么不可一世。
“苏雪妍这种愿意为了我拼命的捞女还是第一次见，我还真有点被她感动到了。”
原来如此，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我是个捞女，只不过是有点感动而已。
我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
“雪妍，你怎么站在门口。”
有人发现了我站在门口，我瞥见许临的目光追随着我，似乎还带着一丝紧张。
我恢复往日里的笑容，云淡风轻地走回了他的身边。
紧盯着他的脸庞，我道歉道：“对不起，地方太大，有点迷路，回来晚了。”
见我这样表示，许临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责备我道：“雪妍，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别动不动道歉，搞得很生疏一样。”
周围的人也顺势起哄起来，“临哥和嫂子动不动撒狗粮，受不住啊。”
气氛总算又活跃起来。
被许临认证过的女朋友待遇果然不一样，现在他身边这些狐朋狗友都敬我三分，什么话都看着我的脸色说，哪像以前，动不动拿我取乐，灌酒。
我配合着他们演完了这一场恩爱的戏份。
11
我说过，半年收心对于许临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果不其然，还没到三个月，许临那边就出了事情。
许氏的太子爷在酒店里被拍下不雅照，两个人甚至都没等得及到房间里就脱光了衣服。
这样的新闻当天就上了头条，而我坐在心理医生的诊所，正两耳不闻窗外事。
医生一脸沉重，“苏雪妍，你的病情本来已经稳定，为什么这阵子又反复起来。”
我不做回答，“医生，你说一味药吃多了会有耐药性，那他的那张脸是不是也会失效。”
医生叹了口气，“雪妍，我早说了那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你得自己走出来，看开一点。”
走出来，说得容易，想要做到难如登天。
从医院走出来，我到了本地的墓林。
看着面前鲜活的笑容，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没了许临，我就再也见不到你的脸了，阿林。
是的，我有一个深爱的人。
也是我害死了他。
12
我的母亲就像从前许多的家庭里任劳任怨的女性角色一样，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成为了家庭的背景板。
只是她不知道，她所深爱和敬仰的丈夫，早已经另寻新欢。
直到那个女人带着苏月来到我们家来大闹，指着我妈的鼻子质问道像我妈这样的黄脸婆怎么敢绑住我爸一生一世。
我妈失魂落魄地过了半个月，就在她痛下决心要离婚的时候，却意外出了车祸。
我正为我妈的死痛不欲生的时候，我那个所谓的爸爸将我当成孤儿送给了当地一个有名的慈善家收养。
我妈一个终日在家足不出户的人，在出了车祸之后突然出现了生前签约的各种各样的保险。
我爸拿着这些赔偿金投资了各种项目，其中一个有关互联网的项目出乎意料地成功，我爸也一跃成为了富人阶层，而后更是开了一家公司，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于此同时，我在那个陌生叔叔的家里寄人篱下地过日子。
直到那一日，我十三岁的生日那天，那个男人带回来了一个蛋糕，吃完蛋糕之后，他却将我压在了床上。
我拼命挣扎，将切蛋糕的刀插进了他的胸膛。
我惊魂未定，呆呆地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警笛声响起，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我是未成年，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但我周围所有的人都视我为异类，我才知道，那个男人在我们这里是一个十分有声望的人，做慈善，收养孤儿，年年捐款。
我被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日复一日在垃圾桶里捡着别人吃剩的东西过活。
就在我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候，谢林出现了。
13
谢林就像一道光一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勤工俭学，拖着我这个拖油瓶上完了大学，又带着我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他并不比我大很多，虽然他将我视作亲人，但我心里却萌生了青涩的种子。
在我高考完的那个夏夜，我决定向他表白。
在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回家的时候，比他先到的居然是车祸的噩耗。
我的人生再次跌入了黑暗。
第二天我得知谢林是为了给我买生日蛋糕才出了车祸。
生日蛋糕，我扯着嘴角无助地笑着。
我曾在橱窗外看着店里五颜六色的蛋糕露出羡慕的眼神。
谢林看到了，却没说什么。
我明白，他一个人要负担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蛋糕不是我们能享受的奢侈。
都怪我，如果没有收养我，他应该过着另一种人生，而不是为了我节衣缩食，最后甚至丢了性命。
就在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度过的时候，我却在兼职的酒店里见到了许临。
这样相似的面容，单字也是一个lin，我那一刻突然觉得，人生真是一场巨大的玩笑。
我为了这张脸舔了许临三年，终于在许临的心里开拓了一片属于我的地。
现在，又是车祸。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猛然空了一块，我的人生是什么戏剧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样的桥段。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得知许临并没有生命危险，我急匆匆冲到病房，却看到了令我寒心的一幕。
许临的脸上裹满了白纱。
我顿时面色冷了下来，第一次失去理智对着许临冷冷地说道：“为什么不保护好你这张脸。”
许临见我面色如霜，以为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
“阿妍，你听我说，那个女人是缠着我非要我送她回家，路上的时候突然她就把衣服脱掉了，我慌乱制止她的时候才发生了车祸。”
我懒得听这些东西，转身就要走。
许临叫住了我，“阿妍，我想喝你做的海带汤。”
第一次，我没有听从许临的话，给他点了外卖就离开了医院。
他住院的两个月内，我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
许临似乎以为我在闹脾气，也不来找我。
14
直到他出院之后的第三天，许临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阿妍，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要生我的气了可以吗？”
他去调查了我的过往，以他的人脉，恐怕我之前所有那些不堪的经历，他都了解了个遍。
我没有理会他，将电话径直挂掉了。
他带着他的朋友追到了我新的公司，我下班之后就见到他们在门口等着。
有意思的是，这天刚好是我们半年赌约的最后一天。
“阿妍，我知道你是受害者，我们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吧。”
真稀奇，这样的太子爷，居然也会换位思考我是个受害者。
他周围的狐朋狗友也都劝道：“临哥都不介意你那些过去了，他这次是认真的。”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对我的，我并不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只可惜他一开始只拿我取乐，人都是有自尊的，我并不是无知无觉。
见我不说话，许临急着分辨道：“阿妍，那个女人我可以叫她来对峙，真的不是我对她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那张和我的阿林再无相似的脸庞，也失去了兴致，只是淡淡说道：“我累了，许临，你应该照顾好你的脸的。”
说完我便转身离去。
15
再次站在谢林的墓碑前，我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不会凋落的容颜。
“是因为他？”
许临的声音乍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许临的脸上满是不甘，“你接近我，是因为他？”
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火，我沉默以对。
“好，好得很，苏雪妍，你是为了我这张像他的脸才接近我的，难怪我毁容之后你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对我。”
他似乎真是气极了，我淡漠道：“许临，我拿你当替身三年，你也取乐了我三年，我们理应两不相欠。”
许临脸上恼怒异常，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压了回去。
“那，我整回原来的样子，你是不是就会再回到我的身边。”
我诧异地看着他，许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
许临见我没有反驳，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急着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尊重你的，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待你，我保证我会整得分毫不差。”
说完他便急冲冲地走了。
16
我只当他的话是玩笑，许临新鲜感上来，那是什么事情都会做，什么话都肯说。
我并不当一回事，往后的三个月，我也确实没再见到许临。
大概是新鲜感过了吧。
我在公寓里，从窗户里眺望着这座熟悉城市的风景。
我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谢林从前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有负罪感，而是为了让你享受你本应该享受的人生，不要有顾虑，去享受你的生活吧。”
时隔这么多年，我也应该走出来，不辜负他对我的期待。
收拾好包裹，我前往了本地的机场。
在安定下来之前，我想先去看看世界。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在机场我见到了许临。
他的模样当真回到了从前，许是经历了生死之事，人也变得稳重不少。
“苏雪妍，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从前我有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往后我会一一改正。”
他煞有其事地跟我发誓道，我释然一笑，却不做回答，只是拉着行李箱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我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在那之前，我要带着谢林对我所有的爱，去看遍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