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温江2024-09-12 11:527,332

陆瑾年犹豫了几瞬就答应了。

别墅里苏宁有阿姨陪着,有保镖护着。

苏宁很安全。

至于白婉月。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可怜人。

17

苏宁失踪了。

这是陆瑾年后知后觉才发现的事情。

宴会过后的第二天早上,陆瑾年很早很早就提着苏宁最喜欢的蛋糕回来了。

他还是忍不住,想在手术前再看看他的宝贝。

他直奔卧室,步子快的像是在跑着。三十岁的男人却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

可是没有。

陆瑾年手抖了抖,蛋糕掉落在地,奶油粘在苏宁最喜欢的地毯上。

苏宁怕是会生气吧。

他想起苏宁生气的脸,不由笑了笑,就是带了几分勉强。

苏宁不会有事的。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心思焦虑间,手机响起。

电话那头说,“先生,手术已经准备完毕。”

他又给苏宁打电话,无人接听。

最后的最后,他在床上找到了苏宁静音的手机。

别处的保镖一定不会偷偷把苏宁放出去的,阿姨说她昨晚走的时候苏宁表情很安静。

他查了监控,发现晚上六点的时候苏宁把家里所有的监控都断开了。

苏宁生气了,在跟他玩捉迷藏。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陆瑾年放下心来,反而让他眼眶酸涩起来。

于是他流着泪,怀着期待的想法把所有家里的房间都找了一遍。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偌大的别墅,只有陆瑾年孤零零一个人。

他突然感同身受,原来这就是苏宁这段时间在家里的感受吗?

竟是这般冷。

陆瑾年不信邪,他又找人来查监控。

意料之外的,他看到苏宁独自一人在家的情景。

小小的一个人,被病痛折磨的苍白而瘦弱,常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一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陆瑾年在视频中看到自己拿了苏宁的项链离开,而苏宁在他关门之后无力倒下,吐出一口血。

血真多啊!

弄脏了苏宁的脸,她白色的裙子……

她静静躺在那里,像要死去。

不!不是这样的!

他不想伤害苏宁,他只是想救她。

陆景年忘了一切,他呆呆的循环着苏宁在别墅的片段。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苏宁不见了,而他是罪魁祸首。

苏宁失踪的第23个小时。

苏家妈妈给他打电话,她声音沙哑,像是哭过。

“宁宁呢?”

“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你快把她带来。”

陆瑾年张了几次口,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句艰难的说。

“不知道。”

18

苏家父母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苏母林芙痛哭着,“怎么会找不到?”

“婉月现在还打着麻醉手术室等着,怎么这么不懂事?”

话音未落,她自己都呆在那里。

是下意识的埋怨的话。

曾几何时,她只是因为对白婉月的愧疚才对她好好忽视了苏宁,不代表她不爱自己的亲生女儿。

陆瑾年依旧沉默着。

他想起最近苏宁的百依百顺,想起苏宁日渐虚弱的身体……

他也感到四肢深处传来刀尖般的痛,他的宁宁,在自己的家里不见了。

苏宁失踪超过24个小时之后,他们报警。

因着陆家和苏家的身份,警方高度重视。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无一收获。

陆景年这段时间没有合眼,他只要一遍就能看到苏宁惨白着脸,躺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

是心如刀绞的痛。

白婉月来找他。

“阿年,别担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陆瑾年突兀笑起来。

“你算她哪门子妹妹?滚,宁宁没回来前,别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女人,享有了苏宁所拥有的一切。

陆瑾年不得不承认。

如果苏宁的痛有十分,那他陆瑾年借着白婉月这阵风就刺给了她五分。

苏宁消失的第五天。

陆瑾年走进了苏宁的衣帽间。

他抱着她的衣服,大力汲取着上面的味道,仿佛那个人还在他身旁。

突然桌上一闪而过的红色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他曾经给苏宁的手串。

旁边还有一个相册集。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颤抖着手打开那个相册。

却因为害怕几次都没有成功。

最后他打开那本相册。

自此陷入了无边的地狱。

他自以为是的救赎,他自以为是对苏宁好的事情,他自以为是对百万月的补偿所做出的所有的事情……

所有这段时间苏宁所经受的苦楚,都一一展示在他面前,让他也哭的心碎。

他如凌迟一般,细细的看着那些照片和苏宁依旧好看的字。

直到翻到最后。

苏宁留了一封信给他。

“阿年,当你翻到这个本子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在某个角落里散步。

还记得你曾经说要对我好的话吗?你食言了。

所以我也不想跟你好了。

当我知道自己快要活不久的时候,我很害怕,我想告诉你,想让你安慰我。

可是你一步步的把我推开。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阻拦你去追求更加美好的明天。

可为什么不能等等呢?

明明,明明只需要再留给我几个月。

未来是谁陪你都可以。

可为什么是白婉月?

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

不要再去找我了。

爸爸、妈妈、你、白婉月。

你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四口。

我要去找我们的孩子啦。

陆瑾年,好好活着,不要让我失望。”

陆瑾年泣不成声。

孩子?

他们竟曾经有个孩子吗?

他好想抱抱苏宁,跟她说不是这样的。

可是,宁宁,你在哪里?

快出现好不好,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保镖慌乱进门。

“先生,夫人找到了。”

19

苏宁找到了。

在那个地下通道。

也许是地下寒冷的原因,她的尸体保存的很好。

小小的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母已经哭死过去,苏父也红着眼颓废的在一边。

陆瑾年经过他们的时候心里毫无波澜,他只想笑,早干嘛去了?

是啊,早干嘛去了?

他想上前抱起苏宁。

可他使不出任何力气。

最后他只能跪在苏宁的旁边,抱着她痛哭。

身后警察的声音唤起他。

“陆先生,您的员工涉嫌故意隐藏失踪人员,我们先带走了。”

陆瑾年没有抬头。

他是因为苏宁才对白婉月好的。

现在苏宁不再了,白婉月在这里也不值一提。

他泣不成声。

不该是这样的,在他的愿望里。

现在他的宁宁已经做完手术恢复好了。

他们现在该很幸福的,很幸福的拥抱在一起,苏宁会赖床,会撒娇想吃蛋糕……

“故意隐藏,失踪人员?”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婉月,看着那个虚伪的女人面色苍白而又带着嫉妒。

“哈哈!”

“陆瑾年,你不是爱她吗?不是为了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吗?不是为了她要我的命吗?”

“现在她死了。”

“她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

白婉月神情癫狂。

她再说什么,陆瑾年已经听不到了,他吐出一口血,晕在了苏宁的旁边。

20

陆瑾年情绪不稳定,医生给他打了安眠药。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宁的骨灰已经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方盒子里。

苏家父母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警方经过细致的调查和推测,得出一个结论。

苏宁本可以活着的。

她本可以暂时好好活着的。

他们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少量的安眠药,身体虚弱的病人,禁不住困意,昏睡在了冰冷的地下通道里。

原来我还可以在活下去啊,可是我好累。

我伴着夜色一步步摸索在地下通道里。

身旁一步一趋地跟着乐乐,它腿短,要迈的很大步,但很安静地在我身旁跟着。

快了,我看到了月光。

乐乐,我马上就可以把你送到新的父母家里了。

可是我好累呀,明明才刚吃饱,不是吗?

短短的几百米,我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是谁的呼吸那么沉重?脚步那么沉重?

苏宁,再坚持坚持。

还差最后一点点。

我伸手快要摸到地下通道的大门口。

突如其来的困意将我笼罩,我无力地倒在地上。

对不起啊,乐乐,妈妈要食言了。

都怪我,身体太虚弱了。

像是隔了很久,我逐渐醒来。

温热的舌头一直在舔我的脸,看到我醒来的时候,乐乐喵的更开心了。

我朝它笑,想坐起来抱抱它。

可是四肢没有任何力气,医生说了,最后的最后,我会全身无力,像废物一样躺着。

可明明,医生预测了还会有两个月的呀。

“抱歉,乐乐。”

“看到前面的那个缝隙了吗?你从那里出去,找到,找到陆瑾年,他会好好待你的。”

乐乐在我身旁喵喵叫着。

看了我很久,它转身离开。

我闭眼,冰冷的地下通道里我冷的瑟瑟发抖。

可我笑的畅快,也许等到陆瑾年找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发臭。

我恶毒的想着,越臭越好。

最好熏死他们。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之后,

乐乐回来了。

它嘴里咬着切好的午餐肉,应该是路过的好心人给的。

乐乐不知道该怎样喂我,它把盒子推到我面前。

用它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我心疼极了。

侧着头,把午餐肉一口一口吃完。

乐乐每隔几个小时都会给我带东西回来。

一次,两次,三次。

第四次的时候,它被人发现了。

属于人的脚步声逐渐在地下通道里响起。

“啊!”

我扭头看,猛的就大笑起来。

是白婉月?

陆瑾年,竟是这般迫不及待的把人接回家里。

白婉月走了,我知道她是不会跟陆瑾年说的。

乐乐回来了。

它在我耳旁很微弱的叫着。

我看它,泪猛的就掉了下来。

我张大嘴巴,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哀嚎。

世界以痛吻我,却又送给了我弥足珍贵的小天使。

地下通道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我的记忆里。

是小小的白白的小猫躺在我的身旁。

我们一同死去。

我对乐乐说,“宝贝,下辈子,让我当你真正的妈妈吧。”

无人爱我。

但我有乐乐。

无人爱乐乐。

但我想把满腔的爱给它。

21

所有的事情都很明晰了。

陆瑾年给苏宁的饭里下了安眠药。

阴差阳错,本该好好逃跑的苏宁因着安眠药晕倒在地下通道里。

白婉月无意间发现了乐乐的踪影。

她怀着忐忑又说不明的心情迈进了地下通道,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苏宁。

她走了,却忘了锁门,夜晚的冷风吹了进来。

小小的人和小小的猫,无力抵抗。

直到白婉月离开的第三天才被人发现。

“哈?”

陆瑾年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的不成样子了。

阴差阳错,阴差阳错。

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最毒的诅咒,是阴差阳错。

他把苏宁留下来的相册集看了又看。

苏家父母、他自己、白婉月。

无人是凶手,可人人都是真凶。

在这场名为愧疚心碎的结局里,他们都要用一辈子来赎罪。

番外

陆瑾年:

1

陆瑾年又拿起了那本相册集。

说是相册集,但苏宁其实写了很多段字。

陆瑾年想象着苏宁写下这些字的情景。

她其实不喜欢簪花小楷,只是因为是陆瑾年教的,所以她学得格外用心。

她写字的时候一定会想这些事这么难写。

陆瑾年光想着都觉得自己心会融化。

可是触及一些字眼上模糊掉的痕迹。

他就觉得心如刀绞,苏宁,在写下这些字的时候应该有多痛呢?

是他不该。

是他不该瞒着苏宁,以一场为他她好的名义。

让苏宁在最后的时刻也不得安宁。

所有人才知道。

原来陆瑾年和苏家父母做的那么过分。

过分到连他们这些局外人都忍不住哭泣。

门铃又响了。

是苏宁请来的律师。

苏宁曾邀请律师,在自己死后与陆瑾年离婚。

陆瑾年像是暴怒的狮子。

“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恕我直言,陆先生!”

苏宁请来的律师格外毒舌。

“港城上下人人皆知是您婚内出轨,不管你打着什么名义,伤害早已成立。年在陆小姐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没有给她体面,为何非得拘泥于死后这点虚名呢?”

陆瑾年哑了一般。

他哆嗦着唇,突然很想吸烟,可是打火机闪了几下都没有开开。

还是身边的律师看不过去给他点了一支烟,陆瑾年没吸,静静地看着那支烟从头烧到尾。

最后他听到自己说。

“好。”

轻到像是是低声自语,可也许是氛围太过宁静,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

2

“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你们能跟我聊聊见到我妻……见到苏宁的情景吗?”

律师冷冷一笑,“我们只见过三次面。”

“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三次她的身体状况一次比一次不好。”

“最后的一次,我们聊到死亡,苏小姐说,她马上就要解脱了。”

“陆先生,协议已经签好了,我们先走了。”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率先向门口走去,一行人中谁也没有管后面颓废的痛哭流涕的陆瑾年。

在所有人看来,这只不过是自作自受。

3

陆瑾年在那条路一下通道里走了很久很久。

其实那条路很短,短到只有几百米。

他从这头走到那头,一遍遍走,甚至有时候会趴在地上膝行着数着溅在地上的血点子。

他每走一遍都要在脑海中想。

苏宁那个时候会有多么的痛苦。

明明身体不好,明明本来怀揣着希望要把乐乐送走。

可这一切都被他搞砸了,是他放的安眠药。

最后他躺在苏宁死去的地方。

真的很冷啊。

冷的介入骨髓。

陆瑾年也穿上了他们结婚时的那套秀禾服。

他们是在夏日结的婚,秀禾服的质感很好,但是一点都不抗冷。

宁宁,宁宁……

这两个字在陆瑾年的心中念了无数遍,可一点都说不出他的心疼愧疚。

“喵。”

恍惚间,浅浅的猫叫声响起。

陆瑾年有些开心,是乐乐在叫吗?那看来他离见到苏宁也不远了。

他睁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黑色的猫儿。

不,那不是乐乐。

鬼使神差的,陆瑾年觉得这只猫可能和乐乐有关系。

他踉跄着起身,跟着这只猫一步一步地走到外面。

猫儿进了一户人家里。

明亮的客厅里,几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躺在小小的猫窝里。

这是乐乐的孩子,陆瑾年在那一瞬间明晰。

怀揣着忐忑而胆怯的心,他颤抖地敲开那户人家的家门。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女主人声音温和地问。

陆瑾年张张口,声音沙哑着说,“您好,请问能……看看您的猫吗?”

神情温和的女主人变了脸色,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直到男人面露绝望的想向她下跪时,里面的男主人开口,“进来吧。”

“你是苏宁的丈夫吗?”

陆瑾年点了一下头,虽然已经离婚,但他真的很希望很希望是苏宁的丈夫。

夫妻两个冷了脸。

“陆先生,您家财万贯,蔽舍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快走吧。”

“求求你们,给我讲讲她吧。”

陆瑾年跪下来。

夫妻二人神色动容,他们对苏宁的了解也不多。

之所以有交集,还是两家的猫看对了眼。

“苏宁小姐应当是很爱你的。”

“可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神色虚弱,像是把一朵花儿最耀眼的时候绽放完快要凋谢似的。”

陆瑾年临走的时候。

女主人突然哭着说,乐乐曾来过几次。

每次都会叼着东西跑着离开。

言外之意陆瑾年已经明白,那些东西是乐乐给苏宁求的。

他再次来到苏宁和乐乐的墓前。

他无法想象苏宁失踪的五天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他知道了,是乐乐奔跑在大街小巷里为她寻找食物。

乐乐那么努力,可依旧于事无补。最后的最后,他们安静地躺在了一起。

苏联最后的五天,生命被虚弱的身体逐渐摧毁,她曾是港是最娇艳的花儿,却死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她死的时候是笑着的生命。

明明那么痛苦的一个人,却还是满怀着笑意离开了。

4

陆瑾年想从那一对夫妻那里领养一只小猫。

可午夜梦回间,他着苏宁的低低的笑出声。

苏宁一定不愿意他去收养乐乐的孩子的。

她一丝一毫都不想给自己沾染半分的关系。

这天晚上陆瑾年抱着苏宁的照片久违的睡了过去。

其实也就是两个小时了,等他睁眼的时候听到楼下的吵闹声。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工人恭敬地对他说,“苏宁小姐说了,要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都烧给自己。”

挺拗口的一句话,陆瑾年有些听不明白,也许是他不想听明白。

他看着那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苏宁的衣物。

伸出的手无力垂下。

轻点,宁宁很珍惜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把所有的关于苏宁的东西都搬走。

工人临走前问他。

需要在旁边看着吗?

陆瑾年笑着摇头。

工人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叹气。

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总,人得往前看。”

“活着才有可能。”

陆瑾年只想着,他和苏宁是没了可能。

5

白婉月被辞退了,她被辞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她开口。

能在陆氏集团任职的人多是聪明人。

他们曾经讨好白婉月,是因为他们知道白婉月是苏家的养女,可现在她被遗弃了。

那边没有了价值。

陆瑾年隔着门口听着公司里的员工讨论着他、白婉月和苏宁。

“哎,其实我还是更喜欢苏总,又漂亮又能干。”

“我也好想她,也不知道她的病好点没有,上次来脸色太苍白了。”

……

陆瑾年就想着,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苏宁的面色苍白。

唯独他们几个至亲至爱之人,一叶障目。

他无暇顾及员工里的茶话会。

但他此刻想插一句嘴,他内心默默对自己说。

陆氏集团,再也没有苏总了。

6

陆瑾年定下遗嘱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陆家。

陆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他。

“她死了,你也要陪着吗?”

“为什么不可以?”

陆老爷子心痛闭眼,他是过来人,看的分明。

“可苏宁,不会乐意的。”

短短几个字,让陆瑾年溃不成军。

后来陆瑾年走了很多路,看了很多场风景。

那时年少时苏宁许下的心愿。

生命的尽头,他又回到当初的别墅。

他也已经很瘦弱了,年轻时的秀禾穿在身上像是包裹了一具骷髅架子。

恍惚间他看见了苏宁,她的怀里抱着乐乐。

他踉跄起身想追上她,想诉说自己的思念。

可苏宁看见他的时候后退了一步,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陆瑾年笑了。

几十年过去了,他又想起那四个字。

午夜梦回间刻在骨血里的字。

自作自受。

苏家父母:

1

苏宁给苏家父母也留了东西。

不是书信,也不是日记,是一段视频。

在苏宁死后的第三个月,在医生断定的她本该死去的第一个月。

视频中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烫了头发。

可是质感再好的衣服也掩不住她瘦削的身体,再精美的妆容也掩不住她苍白的脸色。

苏宁笑着,那笑任谁看着都会觉得心酸。

“爸爸妈妈。

我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我很想很想、很努力的想成为你们心目中的女儿。

也许是我太笨了,27年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糟糕。

白婉月才是你们心中的女儿,现在,不管是你们,还是陆瑾年,你们喝白婉月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了。

赡养费会每月定时的打在你们卡里。

老爷子那里我也说过了,但凡他在一日,就会好好庇护苏家。

女儿不孝。

希望下辈子,你们会有自己喜欢的孩子。”

“不!宁宁!宁宁你回来!”

苏家妈妈疯了,她经常面色恍惚地游荡在街道边。

看到精致的女孩就会拉着她,“乖女儿,快回来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她知道的,苏宁看到过她的亲生母亲给白婉月做了很多顿饭菜。

苏宁很希望很希望,自己的亲生母亲给自己做一顿生日饭菜。

可到最后,也没有实现。

苏家爸爸的身体也开始不好了。

他每天都会出去把发了疯的妻子接回家里,看她吃口饭菜就温声细语的对旁边的空桌子说话。

“宁宁,这个你爱吃……”

日复一日,这个情景每天都在上演。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苏家的饭桌上。

苏连有种预感。

马上,他们就可以去向自己的女儿赎罪了。

2

苏家父母虽然貌合神离,但很爱自己的女儿。

他们知道她的身体虚弱,每次看到她生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自责。

所以他们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竭尽全力给她找能够匹配手术的人。

12岁那年找到了。

是白婉月,一个孤儿。

也许是对这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女孩儿的愧疚,他们想补偿给她所没有过的母爱和父爱。

也是真的是上天赐予的巧合,白婉月和苏宁的生日是同一天。

林芙对自己说,多可怜的一个孩子啊,她会对她好的,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

白婉月实在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和苏宁完全不一样。

苏宁自小身体娇弱,吃穿用度皆是最好,所以她少了一些对别人的细心照顾。

可白婉月却会在自己拿到蛋糕的第一时间分享给她。

会软软的叫她妈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投入的时间多了,哪怕刚开始是为了其他目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这个孤儿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投入了更多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时间久了,连林芙都自己恍惚。

到底谁才是她的女儿。

午夜梦回间,她曾梦到小小的苏宁在哭,很委屈的那种。

“妈妈。”

“你怎么了?”

林芙刚要拿起电话打给苏宁,白婉月端着一杯水打开她的房门。

于是她放下了手机,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女儿。

如果婉月是她的女儿就好了,身体健康且会照顾人。

如果成了真。

她真的将白婉月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所有的真相被揭开的时候。

她怨恨痛恨,可最后却只能怪自己。

终究是,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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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人间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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