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瑾年,我最亲最爱的人,瞒着我。
我真的傻,妈妈那么爱白婉月。
可我没想到妈妈竟然会容许她亲近我的丈夫。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离开的。
雷鸣声响起,下起了大雨,我像个幽魂一般漫无边际走着。
“砰!”
记忆的最后一声,是有人在喊,“快救人。”
而我的身下也泛起血色。
8
120的呼啸声响起,我迷糊睁眼间,是消毒水味和医生们泛着汗水的脸。
手术做完被推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我没让护士开灯,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看向外面略带星光的天空。
很晚了啊。
手机里没有任何电话和信息。
不论是我妈还是陆瑾年的。
我轻抚小腹。
这里,本该有一个孩子。
我盼了七年的孩子。
黑暗中手机震动了一番。
白婉月的朋友圈。
照片里,布置温馨的小家餐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
只有白婉月一人出境,她笑容灿烂,左手里挽着一个女人的肩。
角落里,一个正在摆饭碗的男人的手出境。
骨节分明,带着我送他的手表。
我拿起电话打给陆瑾年。
“嘟嘟嘟。”
连续几次都无人接听。
“哈哈哈……”
笑声在夜色中响起,突兀而吓人。
我原想着,陆家助我良多,陆家父母将我当做亲生女儿疼爱。
还有陆瑾年,我的挚爱。
我会安静死去,再无任何波澜。
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报复他们。
我的亲生父母、陆瑾年……
我很好奇。
在我不久之后死去的话,陆瑾年回想今日会是什么心情?
而我要用我的死,让辜负我的人赔罪。
9
我打开相机,发了自拍还有医院的背景,发了朋友圈。
“夜色和我。”
评论区很快就有人问。
“宁姐在哪里?怎么生病了?”
“宁姐,我去陪你。”
“瑾哥呢?”
……
手机打来电话,陆瑾年的,我没管。
凌晨三点,走廊上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陆瑾年大步向我跑来,费力呼吸着,像是一口气跑来的。
他在离我几步的地方停下。
过了很久又像是很短的时间。
借着月光,我看到陆瑾年双唇抖动。
他带着极大的难过。
“怎么还没睡?”
我轻笑一声,“白天睡太久,不困。”
我看到他身躯抖了抖,像是无法忍受般。
他大步上前抱紧我,额头紧贴我的肩膀。
他哽咽着,滚烫的泪水轻而易举沾湿我的病服。
“宁宁……”
“宁宁……”
他抬眼,被泪水沾湿的眼睛亮极了。
他笑着,又像是难过极了。
“宁宁,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好吗?”
“要不是……要不是陈旭打电话问我,我都不知道你受伤了。”
“我真的好不称职啊。”
陆瑾年神色落寞,像是结婚时宣布誓词那样向我保证。
“宁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沉默良久。
所以,人家电话可以接,我的却不行,是因为心虚吗?
对面的人神色逐渐落寞起来。
“没受伤,只是生理期虚弱罢了。”
他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我愧疚又多了几分。
“对不起,宁宁,我忘了今天是你的生理期,你……我给你去煮姜茶。”
我在他转身之时拉住他的手。
声音微弱,“阿年,你留下这里陪我好不好?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不痛了。”
陆瑾年轻轻上床从背后拥着我。
大手抚在我的腹部,轻轻的给我按摩着。
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旁,陆瑾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宁宁……”
一股极轻微的血腥气涌入我鼻尖,我打小鼻子灵,一下就分辨出这不是我的。
思及刚刚白婉月的朋友圈的内容。
她才是真正生理期的那个人,陆瑾年忙前忙后为她奔波着。
我闭上眼,强压着心头的恶心。
可惜,陆瑾年,我没有时间陪你了。
病情恶化加上流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
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
而苏宁的死,会是陆瑾年最痛苦的噩梦。
睡梦中,我身后的男人轻轻将我转过身。
他轻柔擦着我的泪,低声喃喃的声音只有风听得见。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我是最爱你的人。”
10
陆瑾年连睡觉时都拥着我,生怕我怎么了。
早上八点,我妈打来电话。
“喂,妈。怎么了?”
对面的人迟迟不说话,我也沉默下来。
隔着电话,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母女,却相顾无言。
良久,她开口。
“在哪里?”
我闭闭眼,极力压制心里的酸涩。
昨晚的我发了照片后那么多人问,可我的亲生母亲却仍在装聋作哑。
思及白婉月昨晚发的朋友圈。
“某人太忙了,那这些好吃的只能是我们两个人享用啦。”
电话里紧接着说,“不要总是耍不入流的心眼子,时间久了,瑾年会厌烦你的。”
我笑着,“好。”
“嘟嘟。”
像是无法忍受般,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身旁的人拥我拥得更紧了。
他依旧眉头紧皱着,嘴里喃着“宁宁”二字。
我闭眼,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临近中午,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医院里。
倚在窗户旁边,我看见楼下相视而笑的俩人,男俊女美,身旁的人看他们也大都带着善意的笑。
隔得远,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临分别时,白婉月许是扭头时崴了脚。
陆瑾年手比脑子快,以极快的速度扶好她。
外面的日头有些晒了。
我拿出手机,细致拍下。
我想好了,我会做个相册,记录陆瑾年、我爸妈和白婉月的甜蜜日常。
拍好后我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恰好陆瑾年提着饭上来。
他笑着,“公司员工做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他手里的保温盒贴着可爱的贴纸,很显然是热爱生活的可爱女生的专属品。
饭盒打开,白粥、小菜,极适合养病的人。
我也笑,“不了,我不喜欢。”
陆瑾年皱起眉头就要摸我头,“别那么任性,我……”
我侧身,躲过他的手。
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许是气极反笑,我笑得越发灿烂。
“我说,我不喜欢,你听不见吗?”
“不是说事事以我为先?那你还把这东西舞到我面前?”
陆瑾年这才品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他眼神落在严丝合缝的窗户上,神色难得带了几分慌张。
“宁宁,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艰难。
我想笑,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肌肉的能力。
转身,我怕留下来会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来。
他不由自主上前,却被我眼神逼退。
堂堂陆氏集团总裁,竟在这夏日有些冷到发寒。
距离我们中午吵架过了很久,陆瑾年一直都没再踏入我的病房。
接连两天,医生、护士、阿姨……
连陆瑾年的秘书都来了几次病房,可唯独不见陆瑾年的身影。
我送了口气,清晰地听见自己最后一瓣心心碎的声音。
我低头,手里赫然是白婉月和陆瑾年的照片。
那晚我们吵架后,陆瑾年就迫不及待去他的温柔乡找安慰了。
我无所谓笑笑,转身拿起床边的逗猫棒。
“乐乐,来,到妈妈这边来。”
秘书欲言又止,我猫毛过敏,年少时差点因此丧命。
现在却任性地养起一只猫。
瘦弱到只剩骨头的猫温顺地窝在我怀里。
我一向对自己所做的事有分寸。
如今过敏对我来说不算大事,毕竟再难的病也抵不过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乐乐有些可怜。
它被人弃养在医院附近,我散步的时候遇见它。
那时它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我路过它身旁时,它极其微弱地一叫。
低头,它的眼角流着泪。
于是我把它抱了回来。
它实在是很乖,却又很黏我。
我很享受。
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只有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是我所有。
11
我越发痛恨陆瑾年了。
他回来了,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约莫是向我赔罪。
可在看到我怀里的猫的时候,他神情错愕,嘴边张了又张。
“乖,我们不养猫,我们给它找一个好人家,我们……”
说到最后,也许是意识到什么,他带了几分绝望。
“乖,把它给我,好不好?”
我抬眼看他,神色无辜。
“我不要,我喜欢。”
陆瑾年说的好人家,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酸涩的情绪涌上心中,我努力勾起唇角。
我想发脾气的,但是此刻却不能。
我一向被夸懂事,生命的最后时光,我会让一点一滴滴入陆瑾年心头。
我低垂下头,微微皱起眉头。
“阿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猫毛过敏,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猫,你能把它留下来吗?”
陆瑾年神色微动,他凝视我几秒,片刻后错开眼神。
“你想留就留下吧。”
时至今日,我竟有几分苦中作乐。
瞧,我倒是很好奇陆瑾年今日这份忍让的姿态能留到几时。
我眉眼弯弯,“谢谢瑾年,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我直接越过陆瑾年,径直走向房间。
那之后整整两天再也没见过他。
他倒是信息发的勤快。
两天四条。
“宁宁,我这边忙完就去见你。”
多么简短,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宁宁,我让人送了一些猫粮过去,你好好的吧。”
多么勉强,我养个猫反而要对他感恩戴德。
“宁宁,公司的事务你真的不管了吗?”
“快回来吧,我们都很想你。”
对了,我自高中毕业之后就待在陆家的公司历练。
前段时间身体不适,所以我推脱了工作,把任务交接给下面的人。
现在我对这份工作提不起一点兴趣,但是我在画那些图稿的时候,乐乐总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拿起逗猫棒,轻轻逗它。
“小花猫,你很喜欢那些好看的图纸吗?”
回答我的是猫儿喵喵的叫声。
我清吐出一口气。
妻子在死前还鞠躬尽瘁,陆瑾年,这会是最大的笑话。
再次穿上以前的职业装。
这衣服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实在太过宽大,不过拿两个小卡子别一下就好。
关衣柜时,我看到管家新送来的衣服。
是陆瑾年吩咐的,他往日里最喜欢的就是丈量我的尺寸,为我买下种种华丽的衣服。
我看着自己因为太过苍白而明显的青筋,瘦削的手掌一看就不正常。
陆瑾年啊,陆瑾年。
你真的有在关心我吗?
我平复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拿出曾经的气势到公司。
12
刚进公司门口,我就看到前台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神色飘渺,是有几分心虚。
我朝她笑笑,径直走进管理部的专用电梯。
“苏总,您……您怎么来了?”
接连几人紧张的看我,神色止不住朝我的办公室瞟。
我定定神,快步走到办公室拉开门。
“你……苏小姐,怎么能随便打开人家的办公室呢?”
娇俏的女生惊慌失措,她捂着唇,神色似有几分委屈。
我打量了自己待了近十年的办公室,短短两周,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你怎么在这儿?”
白婉月啜泣几声,她站起身来,朝我走了几步。
“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对不起。”
身后有几名员工看我冷下来的脸色,忍不住开口。
“苏总,婉月小姐是总经理允许在这里办公的,您有什么火气不要冲她来。”
我轻笑一声,看着白婉月不动声色的露出手腕的镯子,曾经陆瑾年约定好的要送给我的我们的七夕礼物。
“怎么上赶着当小三是吗?”
“苏宁!”
身后的人大步走来,大力扯开我和白婉月的距离。
看白婉月只是眼眶通红,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他呼出一口气。
“宁宁,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
我哑然,极力忽略心中的酸痛。
我呼出一口气,“要问的是我吧?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
“我是陆总推荐的艺术总监,当……当然要在总监办公室工作了。”
身材娇小的女孩怯生生开口,像是在我这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陆瑾年不动声色把她护在身后。
我想笑,笑不出来。
艺术总监?
我努力了整整五年才爬到的位置,全靠自己的实力,没有苏家和陆家的任何帮助。
现如今,一个文学系的毕业生轻而易举的撼动我十年的位置。
身后的人对上我怀疑的眼神,又看看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她鼓足勇气开口。
“你你不要看不起人,我会努力跟上大家的节奏的。”
“苏小姐,你不要一来就欺负人家小女孩。”
“苏总,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
……
身后员工窃窃私语起来,陆瑾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们苏总和我还在这里呢,上班时间当众编排领导,是嫌自己工资太高了吗?”
身后人四散开来,赶紧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连眼睛都不敢往这瞟。
他上前一步想拉住我的手。
“我本来想跟你解释的,婉月……白婉月在上周谈判的时候帮了我一次,我想着他在设计方面有天分,刚好公司也没工位了,所以先让他在你的办公室办公,宁宁,对不起……”
我心里恨到了极点。
白婉月自小便不喜欢艺术,绘画课什么的更是敷衍了事。
她设计天分高?
我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轻轻勾唇,“不必了,你们好好工作吧。”
说完我快速走到白婉月的面前,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既然有想做小三的野心,那就准备好承受正宫的怒火。”
说完转身就离开,身后陆瑾年暴怒,“宁宁!”
他抬步想追上我,白婉月突然倒地,他焦急地把她抱在怀里。
在公司大厦临出门的时候,我听到身后几位前台的话,故意压低,但我还是听得见。
“苏总真可怜,就回家养病了两周,回来连工作就被顶了。”
“爱情,事业都被抢了去,啧啧……看她还神不神气起来。”
……
我面色如旧,快步走出去,待满身的太阳光暖洋洋时。
我拿出口袋里被捏的七零八碎的巧克力,刚刚用气过度,我只能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东西,才让不让自己过于失态。
陆瑾年一直盼着我给他做个巧克力,他总说人家都有的,他也要有,如今看来也是不需要了。
现在来看,效果出奇的好。
白婉月今日一闹,未来我死后,会是他俩心中的刺。
但是就目前这点儿声势,还不够。
13
陆瑾年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一进家门他就盯着我,良久叹了口气。
“你突然交接工作,职位无人代替。”
“我就是想着让她来代替你帮帮你,你有什么不平冲我来,怎么能对当众对一个小女孩动手?”
“她身体不好,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气急攻心,已经住院了。”
我瞪大眼睛看他,哪怕早有准备,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快要死去了。
他在怪我,不该不合时宜的出现。
“宁宁,你要向她道歉。”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陆瑾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眼中晦暗,避开我的眼神。
“不过是一个艺术总监的职位,你却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孩恶语相向,宁宁,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真善良的你。”
我气到浑身发抖。
什么脏话?什么恶语相向?
“一句小三就是骂她了?那她的接受能力可太低了。”
“我真恨只扇了那一巴掌。”
我平生都没有想到,什么招数都没使,我的丈夫已经宣告我的罪责。
“让我跟她道歉,不可能。”
“你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妻子,陆瑾年,你真狠心,真的不过我们的多年情分吗?”
我始终坚信,年少时那个满身清冷的少年,会一直护着我。
哪怕爱已不再,可他的教养,他的家族,他的自尊和骄傲也会让他尊重妻子。
出乎我的意料,他终于抬头正眼直视我。
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失望。
“好,我不说这个。那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这些年,陆家帮苏家补了多少的亏空,苏宁,一件小事而已,你为何那么咄咄逼人?”
遗传病的痛,失去孩子的痛,还有……他背叛我的痛,都不及这句话的威力大。
“陆瑾年,你在开玩笑吧?”
陆瑾年没再开口,他迈开步子向我走来。
“乖,你是陆家的少夫人了。”
“总监之位有多少人上杆子帮你拿下,我就不多说了。”
“我现在只是让能力足够的人配得上它而已。”
我喉间一痛,咬紧牙关死死压住血腥。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
我有多努力,我曾经那么努力,我一步一步证明自己。
如今却从最爱的人口中说我是个水货,我不配。
这句话从谁的手中都可以说出,可唯独不能是他。
“滴滴。”是陆瑾年的手机。
我心中一计谋,笑起来,“瑾年,你不是一直想问我前段时间的检查报告吗?”
“我一直瞒着你,我……”
“够了!”
他突然皱眉。
拽住我的胳膊,将我狠狠往前一扯。
“苏宁,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花招了。”
“我上次送你的项链呢?拿出来。你不愿意向她道歉,我也要向她赔罪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怎么着也得送个贵重点的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错开了我的眼,竟是连看我一眼都觉得难受了吗?
“好,给你。”
陆瑾年拿到项链后没有多留。
这次,他离开家门的时候,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也没有嘱咐。
陆瑾年说的对,曾经门当户对的苏陆二家,现在已经不匹配了。
苏家,承了陆家很大的情。
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烂摊在地上。
我会把自己为了苏家,如何对陆瑾年委曲求全细致记录下来。
爸爸妈妈,瞧,我多孝顺啊。
我打开手机。
名字叫白婉月的好友新发了朋友圈。
照片里眉眼温婉的女孩笑盈盈,脖子上戴着与她年龄不符的项链。
配文:好看,喜欢,谢谢老板。
手机屏幕猛地一黑。
窒息的痛蔓延在胸口。
我猛地吐出一口血。
过了很久,脸上痒痒的。
我睁眼,是乐乐。
我把它抱在怀里,低声喃喃,“乐乐,很快了,很快就结束了。”
14
第二天中午,白婉月发来一张照片。
这还是她加我之后第一次发信息。
照片很简单,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
是了,今晚是张氏的晚宴。
很明显,后来丈夫选择了其他人陪他一起出席晚宴。
我看着手机里不久前妈妈发来的信息。
“这次晚宴对陆氏和苏氏都很重要,听说你最近情绪不好,好好在家休养吧,不要再添乱了。”
我回了一个字,“好。”
其实他们不用这样的。
陆瑾年把别墅锁了,派人来守在门边。
怕我出去扰乱他们的宴会?
我怎么可能那么蠢?我的报复不会那么低级。
白婉月啊白婉月,你迫不及待的耍这些把戏。
而我也会将你死死钉在小三的耻辱柱上。
我拿出最近打印好的相片。
翻出曾经陆谨年18岁送我的生日礼物。
一个相册本,是收藏款。
我很珍惜,从来都不舍得用它。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再不舍得用的东西,今时今日用的正好。
第一面的照片。
其实不止一面,太多了,白婉月和陆瑾年的照片太多了。
宽阔明亮的办公室。
高大温柔的男人和娇小可爱的女人相视而笑。
温暖的猫房里。
俩人面前卧着一只白猫,一人喂猫粮一人梳毛。
还有充满烟火气息的小吃摊旁边。
俩人手里都拿着烤串,吃的津津有味。
视频里女孩仰头说着什么,自己先笑了。
英俊的男人低着头,认真听着,也不仅被女孩逗笑。
……
这是我让私家侦探帮我拍的,其实也不算多隐蔽的事。
毕竟他们二人光明正大。
我在下面逐句写上。
我从来都没有和陆瑾年一起养过猫、一起吃过街边小吃。
以后,没有我了。
他的生活一定会更多姿多彩。
第二面的照片。
是曾经白婉月的朋友圈照片。
陆瑾年送的花、陆瑾年送的项链、陆瑾年送的手表……
还有,她和妈妈、陆瑾年一起的聚会。
不止一次。
我看着,泪低了下来。
我仰头想把眼泪逼退,可根本不管用。
我的全身开始疼痛,从四肢到胸腔再到心脏,疼得我打颤。
我用曾经陆瑾年教我的簪花小楷写下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妈妈和陆瑾年相处得很好。
以白婉月的妈妈和朋友的身份相处。
也许他们不知道中间还有一个我。
可怎么可能呢?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
妈妈的爱给了白婉月,陆瑾年的爱也给了她。
我是夹在他们心中的刺。
本就无足轻重。
所幸,无足轻重。
后面是爸爸妈妈和白婉月的相处日常。
曾经年少时多少个孤独的岁月。
我都靠这些照片活着。
想象着,被爸爸妈妈的爱包围的那个人是我。
只有这样,我才活了下来。
我从来都是一个依靠别人的人。
可无人可依,我也便只能如浮游般死去。
也许是缘分。
刚好陆谨年不爱我了,刚好我要死去。
我低低笑着。
这是我手边触手可及的刀。
前半辈子的痛来自于父母,后面的痛来自于陆瑾年。
他们谁也跑不掉。
我被这刀扎的鲜血淋漓,他们也得和我一般。
15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六点,我的照片粘贴完毕,一整个本子记的满满的。
手机在床边响起。
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
对面的人和我都没有说话,可我知道那是陆谨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换了个号码给我打?
此时此刻他应该面带笑意宠溺地看着白婉月,坐在车上,等待着一会儿晚宴的隆重出场。
“宁宁啊……”
陆瑾年率先开口,他的情绪很奇特,激动地快要变形,可还是死死压住,装出一副清冷的样子。
“宁宁,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
“等我回去,我好好向你赔罪,一一解释给你听。”
“我让阿姨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菜,出来尝一尝吧。”
“很快了宁宁,很快就要结束了……”
最后一句陆谨年压得很低,我也没有听清,就算听清了也不会在意。
我无所谓的笑笑,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阿年,我没怪你,我身体不好,委屈你自己一个人去宴会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他晦涩着再次开口,“照顾好自己,宁宁。”
“好。”
挂断电话后,我怔怔地站在原地。
直到一声微弱的猫叫响起。
我抱起它,“乐乐乖,妈妈会把你送到更好的人家里,你会有对你更好的爸爸妈妈,那才是完整的家庭。”
乐乐侧头蹭蹭我,它眼角流下了泪。
我依旧笑着,“你的生命很顽强的,带着妈妈的那一份活下去好吗?”
它不再叫,只是贴我贴得更紧。
我换上了结婚时的敬酒服,是一套秀禾,胸前的花纹还是我和陆瑾年亲自绣上去的。
走出房门前,我把那串手串也一并放在相册集旁边。
我走下楼梯,天已经很黑了。
餐桌上阿姨做了很多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看我下来,她笑了笑,“夫人快吃吧,别饿着肚子。”
我点头,把每样菜都吃了一口。
“阿姨,我让人送你回家。”
她面带几丝犹豫,很显然陆瑾年嘱咐她要陪着我。
我擦擦嘴,“壮壮最近是不是感冒了?孩子身体要紧,陆瑾年那里我去说。”
车子声渐渐驶远,陆瑾年找来的保镖依旧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外。
我笑,胸腔又泛起了疼,唇角止不住的流出血液。
这身衣服,终究是脏了。
我扶着墙,在一处密道里慢慢向外走去。
这处房子是几十年前留下的。
刚搬来那会儿我曾无意间发现一个地下通道,是原来房子主人调皮的儿子所留下的。
我发现后,也没来得及告诉陆谨年。
这处房子很好,载满了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快乐回忆。
我不会让自己的死玷污这里。
16
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多人看到陆瑾年身侧的女伴都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是家族教导的名门少爷和淑女,说不出什么针对人的话,可不代表他们看到上小三。
苏家父母,苏连和林芙。
他们在看到白婉月过来的时候面上都带了笑意。
“乖月月,你长大了。”
陆瑾年也在旁边笑着,只是这笑多了几丝勉强。
“阿年,好好照顾好婉月,你瞧瞧……”
“郎才女貌啊。”
……
碍于苏家和陆家,其他人也恭维着。
他们明明记得,陆家少夫人、苏家小姐,是苏宁。
只是很奇怪,苏家父母对这女孩这么亲切,却也没说是谁,只有陆瑾年介绍这是公司员工。
陆瑾年冷冷看着面前的一幕,心里盘算着明天的手术时间。
突然手腕一松,酒杯落地。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好像自己有很重要的东西要消失不见了。
他想到了苏宁。
可苏宁应该刚吃了阿姨做的饭,饭里有少量的安眠药,足够她睡个好觉。
醒来,他的宁宁就会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苏家父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只不过也没挂在心上。
陆瑾年吐出一口气,他突然想赶紧回去看看苏宁。
他知道最近自己对苏宁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那都是为了救她。
她会理解的。
陆瑾年再一次宽慰自己。
只不过他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恐慌,好想去看看她。
离开了脚步不过走了一步,苏母喊住了他。
“阿年,婉月第一次来宴会,你带着她跳跳舞吧。”
“好。”
陆瑾年听到自己这样说,再过一个小时就回去看她。
一舞完毕。
他让人把白婉月送回家。
准备离开时,白婉月拉着他。
“阿年。”
陆谨年皱皱眉头,这是独属于苏宁的称谓,他并不希望有其他人这样叫他。
不过,马上白婉月就要为了苏宁做手术了。
他会依照之前答应的那样,在规定时间里对她好的。
白婉月楚楚可怜,“阿年,马上就要手术了,我好害怕,你可以陪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