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舒转身取过牛皮水袋，摇了摇，才发现刚刚她南瓜籽磕多了，口太渴，一不小心就把水喝完了。
她往自己的脑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拉过燕北倾的手，看向燕北倾时她原本脸上明显的多了几分自责，“北倾，你等一等，我马上就给你拿水。”
说完，伸手摸了摸燕北倾苍白的脸，柔声道：“等我，我很快回来。”
拿着空了的水袋下了马车，没有看到高弈，卫子舒便回转过身，往马车内看了看，皱眉想了想，快步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宇文洵的声影就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
宇文洵望着卫子舒离去的背影，眸子里，闪过几分暗芒与冷意。
左右看了看，宇文洵快速的钻进了马车。
站在软塌前，宇文洵居高临下的看着燕北倾，看着与燕绥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
无数次午夜梦回，宇文洵都在想，如果燕绥发现当年的真相，他是否会原谅他？可他又告诉自己，燕绥早就死了，他又何必那般杞人忧天？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初那点对燕绥的愧疚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将为君死，那也是他的服气。
可是，当他在三皇子府看见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的燕北倾时，以前的种种，又再一次死灰复燃。
此次再次征战沙场，他屡屡受挫，皆是受她所影响。
燕北倾不论是统揽全局，还是排兵布阵，都让他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在她的身上，他仿若看见了另一个燕绥。
说陌生是因为她的行事作派，却又与燕绥截然不同，没有丝毫的相似。
为了消除心中的不安与忧虑，也为了更好地准备下一步计划，他必须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想要证明燕北倾是不是燕绥，其实并不难……
宇文洵犀利的目光落在燕北倾右后肩胛骨处，如刀锋一般锐利。
他弯下了身，右手一点点伸手燕北倾的胸口，只要掀开她的衣裳，看清她的右后肩，他心中就有了结果。
那年，东陵还在与西梁恶战，在一次战场上，燕绥替他挡了一箭。当时，他安排随行的御医替他拔箭、疗伤，却被燕绥拒绝了，告诉他，他自己就可以。
且，死活不让御医帮忙。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燕绥不想让他担心。此刻看着昏睡中的燕北倾，当时燕绥那苍白的脸蛋逐渐与她重合……
修长的手指刚碰到她衣襟的一角，燕北倾倏地睁开双眼，宇文洵冷峻的脸庞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她的双瞳骤然一缩，旋即猛然放大。
怎么是他？他在这里做什么？
燕北倾的目光快速的在马车内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宇文洵的手上，声音几分凉意，“太子殿下，你想做什么？”
宇文洵脸色有些讪讪的，看了燕北倾一眼：“看你一直冒着冷汗，不舒服，便想为你擦擦汗。”
说着，他的手越过她的右肩，在燕北倾与车壁的缝隙里捡起一块手帕，“帕子掉了，刚想捡，你就醒了。来，我替你擦一擦。”
“不必了。”燕北倾手上用力，将帕子从宇文洵的手里夺了过来。
宇文洵轻挑了挑眉稍，没说什么，然后站起身，用关切的口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燕北倾挣扎着坐起身，宇文洵弯身去扶。
“不用。”燕北倾想要拒绝，可是此刻的她太过虚弱，话刚说出口，宇文洵已经扶着她坐起了身，甚至还用责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都发烧生病了，还这么逞强。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会乘人之危。更何况，马车外都是你的人，就算我想对你怎么样，我也没有机会。”
燕北倾拧眉，难怪她觉得脑袋如此昏沉，浑身软弱无力。原来，她病了。
宇文洵扶着燕北倾靠在车壁上，看着她有些干裂的嘴唇，用温和的口吻道：“烧了这么久，你一定口渴了，我帮你倒杯水。”
“太子殿下，不必麻烦了，我已经觉得好了很多了。”燕北倾拒绝道，只是一开口声音就是沙哑而虚弱。
说着，还咳了两声。
宇文洵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在马车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水袋，然后好似没听到燕北倾的拒绝一般，说道：“没水了，我让他们立即送水过来。”
“真的不用了，子舒应该去取了。”燕北倾停止咳嗽，连忙说道，否则卫子舒不会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
宇文洵站在车帘前，回过身，微眯了眯眼，眼里掠过几分不悦之色，“三小姐，除了拒绝我的话，难道你就没其他话跟我说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殿下难道不觉得应该避避嫌吗？”燕北倾说道。
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即便此刻她是病人，他们身份有别，性别有别，实属不该独处。
宇文洵轻笑一声，似嘲弄又似讥笑，无视她的话，转身唤来士兵取过水袋，转身回到车内时不忘问一句，“这水喝过吗？”
“回太子殿下，没有，刚取的水。……都是干净的。”末了，又加了一句。
宇文洵轻嗯一声，进了马车将水袋塞在了燕北倾的手里，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又回到了车门处，望着燕北倾，回答她刚才那句话：“我就站在这里，你总不会再担心其他人说三道四了？”
燕北倾纤细的手指紧了紧水袋，心下冷哼，她是真的担心其他人闲言碎语，说三道四吗？她是不想看见他。
但，宇文洵要假装听不懂，那她也就视而不见了。
然后，她不再多说其他，低头喝水。
她也真的是渴了。
可，宇文洵并不如她的意，身为太子的他，不允许被其他人忽视，尤其是燕北倾。
“其实呢，要真有什么闲言碎语，你也不用担心。到时我自会负责的。”
宇文洵此话一出，燕北倾刚喝进嘴里的水就喷了出来，抬袖捂住嘴一阵咳嗽，好一会儿她方才停了下来，许是因为猛烈的咳嗽，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然后，她抬眸看向宇文洵，声音冰冷：“太子殿下，这话可一点也不好笑，以后请不要说了。”她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还带有几许警告。
“我可没有说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宇文洵一本正经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