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祁止此刻注意力全部放在对面那几人身上,浑然不觉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听到她这些话时看向她的目光有多温柔。
秉砚州其实早就处理完事情回到大厅里,正好目睹了秉家众人同姜祁止理论的全过程,这人以一副护崽母鸡的架势,毫不退让地保护着他的妹妹。恍然间,他又想起那个在邻居家孩子欺负他时站出来保护他的小小身影。
直到...姜祁止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秉晚末哭了,他站出来了。
心里却在遗憾,真可惜,没能多看几眼这人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现在这样他已然很满足了。
收起眼底翻涌的情绪,对面的几位半点没有长辈样的长辈已经承受不住他的压力,在他压迫的眼神下,秉姑姑率先硬着头皮开始道歉:“晚末,对不起。”
她面上诚恳,心里却气得不行,从小她便因为是秉家唯一的女儿而备受宠爱,因而嚣张跋扈惯了,却每每都在秉砚州手上吃亏,这个年纪轻轻的侄子,是她唯一惧怕的存在!
她一开口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神色温柔的丈夫即便没做过什么,也跟着开口:“抱歉。”他存在感不高,因而众人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有一个人例外。
听着男人熟悉的声音,姜祁止面上平静,实则已是心乱如麻...
然后是两个小辈,她们的态度不重要。
在所有人和秉砚州面无表情的关注下,秉母却明显拉不下脸面,她还打算拿自己的生养之恩说教:“秉砚州你是我生的,我辛苦把你养这么大,家长教训自己的孩子难道有错么!”
明明是看上去那么柔弱漂亮的女人,甚至秉家兄妹各自面相上都有继承她的长相,心肠却天壤之别。
她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显然就想以此揭过此事,到现在为止她依然心存侥幸。这个不称职的母亲,这么多年根本一点也没有了解自己的儿子,不然她该明白秉砚州现在这副样子是铁了心的。
因而,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十分投入地哭了将近一分钟,在场除了心疼地揽着她肩膀的秉父之外,没有一人理她。
她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了,偏偏她哭的这么伤心,她的儿子却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小丑表演,只是因为这个小丑的表演实在太烂了,根本连他的情绪都牵扯不动。
偏偏这时一向听她话的丈夫率先开口服了软:“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我替她,也替我自己道歉。”只是言语间没有半点感情,仿佛现在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女。而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秉父说完这话就不由分说地带着自己的爱妻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秉砚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阻止,秉晚末眼角还挂着泪珠。
秉家其他人万众瞩目的来,却在秉砚州父母离开之后也灰败地走了。。
姜祁止疑惑秉砚州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人走,转头才发现秉家兄妹此时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对劲。
魏家三人适时地走了过来,他们家与秉家也算是世交,虽然更偏袒这两个小辈,但那行人毕竟是代表秉家前来参宴的,就算看在秉老爷子的面子上,他们都不好出面。
这些道理在场各位自然都动,因而也不觉得奇怪。
魏父拉着秉砚州去了书房似乎有事要谈,唐夫人神色愧疚地带着小魏留在厅中陪着秉晚末,今晚突然遭遇两次变故,小姑娘怕是吓的不轻。
于是靠窗的沙发上一排坐了四个人,唐夫人和秉小姑娘坐中间,姜祁止和小魏分别坐两人旁边。
小姑娘此时看起来格外恹恹的,手却依赖地一直抓着姜祁止不放,似乎只有抓着她才觉得安心,这样的信任,让姜祁止对她越发的心软。
唐夫人拉着秉晚末的另外一只手,安慰了几句之后发现她情绪基本还算稳定,眼睛就止不住看向姜祁止。
这个看上去比秉晚末大不了几岁的姑娘,此时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白净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光看她现在这副模样,一点也不能让人联想到刚才牙尖嘴利地说教秉家众人时的样子,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用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形容来形容姜祁止都是轻的。
唐夫人探究的视线姜祁止自然是感觉到了,不过她却觉得无所谓,也不打算刻意去迎和她的视线,就这样就着她的视线看着另一个方向发呆。
从看见秉家人开始,她的情绪就一直没有稳定过,现在也不例外。
难过,委屈,想念,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却在联想到那个始终温柔得让人觉得仿佛是庙里的一座弥勒佛的男人,毫不在意甚至连眼神都至始至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片刻时的样子,彻底变成了冰冷。
十年,整整十年了,她没想到再见面时会是这样尴尬的状况。
她之前有想过再见时她是应该怨恨地打骂还是毫不留情地奚落那人,今日再见,她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不过是她早已经明白,那个男人看似多情的背后实则根本无情,又怎么还会记得她这个可怜人...
不知过了多久,秉砚州同魏父缓缓走了回来。睡着两人回来,晚宴也接近结束,魏家人轮流上去致辞一番,晚宴便正式散场了。
回到秉家别墅,三个人难得没有什么言语,在有些沉闷的气氛中各自回了房间。
姜祁止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敲门声,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起身开了门却惊讶了。
门外站着的是端着一杯热牛奶的秉砚州。看到她迷糊着表情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男人原本沉寂的眼底燃上一丝笑意,他下意识地温声问道:“今天辛苦了,喝杯牛奶再睡?”
...过了一会儿姜祁止才反应过来,退身留出空隙让他进了房间。
原本只想把牛奶递到对方手上的秉砚州,连犹豫都没有就欣然走进了房间。
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他带着私心隐晦地打量着这个房间。虽然里面的东西都是他叫管家准备的,但因为被姜祁止住了一晚,已经有着不少生活的气息。
匆匆地打量完这些一扭头,他就见姜祁止坐在床边沿双手捧起杯子在喝了。
看着那熟悉的姿势,原本打算直接退出去的人便又情不自禁地挪不动脚了。
牛奶是她爱喝的,姜祁止迷迷糊糊地喝完放下杯子才猛然发现秉砚州还在自己房内,瞌睡顿时被吓走了一半,她以为这人送完牛奶就走了的!
于是她难掩惊慌地看着秉砚州,疑惑地问了句:“秉总还有事吗?”
有事吗?
自然是没有的。秉砚州不答,却是又走了几步,向姜祁止伸出了手。
灯光下男人居高临下认真看着她的脸简直好看到犯规,真正吸引人的却是那双仿佛荡漾着春水的眼睛,毫无自知的直勾勾地盯着姜祁止。
即便是见识过无数美人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光靠一双眼睛就能把人溺死,谁都不例外。可惜秉砚州除了这双眼睛,整张脸都很平淡!
“什...”这话没有问完,因为姜祁止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握着杯子,心里一窘,连忙把杯子放进秉砚州的手里。
这副样子看在秉砚州眼里却别有一番可爱,大概是有先入为主的滤镜加持,他觉得姜祁止无论什么样子都很有吸引力,让他差点克制不住想去摸摸。
可现在她们才认识短短两天不到,这个认知让秉砚州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就直接转身离开了,顺便还帮人把门给关严实了。
...
人已离开许久,坐在床上一直没动的女人脸颊这才渐渐泛起微红,她带着涩意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有些滚烫的脸,迷迷糊糊地进了卫生间再次刷了牙。
姜祁止晚上是很少喝牛奶的,一般习惯都是在早上,再者她其实早就洗漱完睡觉了,但不知为什么,秉砚州亲自端来的热牛奶她却半点也不想拒绝。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想着秉砚州刚才那认真的眼神,带着明显关心的情绪,竟然会有些羞涩...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祁止一直跟着秉砚州上下班。相处久了才发现,身为一个大集团的总裁有多忙。
秉砚州每天早出晚归,作息该死的规律,每天在家和公司两点一线。在他这样的作息下,姜祁止毫不意外地闲散着,空有一身本事和一颗蠢蠢欲动保护人地心,却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她是保镖,在外面得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雇主,所以当秉砚州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她就需要一直在他旁边守着。好在她不是一般保镖,不用遵守一直站在雇主身边的准则,不然即便她身体素质再强,一天站十几个小时也吃不消。
于是当秉砚州办公的时候,她就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玩手机。偏偏她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性子,如此待了几天之后,她觉得自己有些崩溃。
就这样,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姜祁止试探着问即便吃饭也满脸严肃的秉大总裁:“能给我派点事儿做么?”啥都行啊,她心里苦哈哈,后悔自己收钱收的太早,以至于现在想违约都不行了。
半个月都过去了,秉砚州明明安全的很呐,就他这枯燥的生活,说不定有点危险还能给生活增加点乐趣呢!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跟秉大总裁直说的,虽然这人对她的态度一直不错,但*在一个办公室里单独相处了半个月,正常人早该熟了,姜祁止与秉砚州却还维持着礼貌说客套话的阶段。
要说跟着秉砚州的唯一好处就是,全升集团的伙食不错!
每天中午只要时间一到,秉总裁的贴身秘书毛多多都会准时出现在门口,为他们两个带来可口的餐饭。
今天也不例外,11点半刚到,办公司门就被敲响。姜祁止就知道是饭到了,于是她立即丢下已经玩厌了的手机,开开心心地跑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毛秘书一如既往呆萌可爱,稚气得足以假扮初中生的脸上亦是一如既往开朗的笑。
“姜姐。”毛多多叫道。
见姜祁止一副心急的样子,毛秘书赶紧走进门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房在茶几上,这才转身朝秉砚州开口道:“总裁,开饭了。”
“嗯。”正在埋头写着什么的秉砚州闻言把手里的东西一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便走到沙发旁率先打开两个袋子,把其中一份推到姜祁止面前,平静道:“吃吧。”
“嗯嗯。”姜祁止早就正襟危坐,就等他开口说这句话了,随即打开盒饭开吃。
今天的午饭是两菜一汤,菜是辣椒炒肉和番茄炒蛋,汤是营养菌菇汤。姜祁止吃的很满意。
毛秘书已经悄悄地退了出去,秉砚州却没有那么快动手。
半个月,他习惯每天这个时候先看姜祁止吃一会儿,记住她哪几个菜多吃一点,有什么忌口,却意外发现他的保镖好像依旧好养活的很。明明是最普通的家常菜,愣是被她吃出一种很满足的感觉,且每次都把饭菜吃的很干净。
他看着看着就也觉得饭菜十分合胃口,难免跟着多吃一些。这么多天过去了,倒是有些习惯了。
此刻大概是姜祁止每天最专注的时刻,专心吃饭的侧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意外的吸引人,他就像个偷窥狂,在每天的饭点悄悄地打量这个人那么几眼,就很满足了。
而这一切,边吃边再心里想今天的肉很好吃的人自然是不会有功夫注意到的,在俱乐部养成的良好习惯让姜祁止每次吃饭都很专心。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秉总裁明明每次都跟她一起动筷,她吃完的时候却总会发现那人才刚吃一半,她瞧着秉砚州咀嚼的也不慢啊。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玩着手机等秉总吃完饭,再自觉地把两人制造的垃圾处理掉。
接着就是秉总继续处理他的事务,姜祁止则一如既往地躺在沙发上睡午觉。倒也不能说她不敬业,至少刚开始她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只是过了几天无聊的生活后,在某天一样无聊的午后,她抵挡不住无聊的睡意就不小心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床毯子,正当她疑惑之际,对上了离她不远地秉砚州地视线,就见那个一向忙的不行的总裁大人,轻启嘴唇说了句:“睡觉要盖被子,不要着凉了。”
那一刻姜祁止仿佛看见她亲爱的雇主爸爸头顶突然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圣母光环,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在那耀眼的光芒下再次毫无防备睡了过去。
于是今日照常午睡两小时的姜祁止在中途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慌乱的翻动自己的手机,好半天才发现好像响的不是她的。
那么毫无疑问,自然是秉总的了,她朝着办公桌那边看过去,这才发现往常一直坐在那里的人竟然不在。
铃声还在响个不停,万一要是有急事,错过了就不太好了,姜祁止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