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季万分不舍,却只能任由她离开他的怀里,紧紧握着掌心,留恋着那抹温腻,情浓蜜意的望着,柔声道:“你安然便好,可有用过膳食?”
她抬眼缓缓的摇首,有些恍惚的道:“还不曾,此刻不便下山,许是还会有余震,”话未完便见得天空中一白色的鸟儿俯冲而下,貌似来势汹汹。
他手一伸,那鸟儿乖乖的轻落在臂弯,抬起那细小的脚腕,小指粗细的竹筒悬挂着,俞季取下,那鸟儿便展翅高飞盘旋在半空之中。
无心见他侧过身闭眼,满脸的不忍之色,她问道:“何事?可是伤亡人数?”
“是,三座城池被摧毁,已知的死亡人数高达五万余,下游的百姓还未得知,”低沉的嗓音悲痛隐忍。
五万?这五万人怕是连尸体都找不着,被掩埋在地底,又被江水淹没,无心强压抑着不适,劝慰着道:”一座城池的毁灭是可怕的,而人的精神崩溃更是可怕,家园被毁或痛失亲人,有的人会消极沉沦,陷入强烈的悲痛无法自拔。”
“俞季,”她直直的看向,肃穆的道:“越是艰难时刻,你越加要振作,灾民精神世界的崩溃,后果极其严重,若是......将会引起西晋动乱的发生。”
众人皆是愣住,立场各异却是想法相似,夜宗主果然是奇女子,胜过世间无数男儿。
主子真是主子么?此刻只有主子才能迅速的注意到这些吧?俞泷等人既欢喜又悲伤。
“嗯,你的告诫我定谨记于心,”俞季收敛纷乱的情绪,掷地有声的道:“我定会妥善安置受灾的百姓,叫那些小人有来无回,无心......”他轻唤着她的名,柔情无限的唤出声。
无心下意识的应声道:“嗯?”
他抿唇一笑犹如三月里的桃花一般灿烂至极,她有些看呆了,真美真耀眼真令人心动。
“只要你安好我便放心,”他问道:“你前几日命人大量的收购粮食与药材,可有妥善安置?”
她微微颔首,自然是藏好了,不然被江水一浸泡岂不是白折腾了?
“无心,此生,上苍能让我遇见你,我很欢喜亦很庆幸,虽遭受了此番劫难,可,依然感激上苍,”他想着,若不是有她提前预警,损失只会更加的惨烈,那三大座城池的所有百姓怕是无一人能够生还......他放在心里的人儿呐......
她,微颤着身子,似乎瞬间堕入冰窟,两手紧紧的,紧紧的拽着衣裙,他在感谢着她?还感激老天?可他,若是知晓了,这场灾难大部分的因由或许是她而起,他,还会心存感激么?还会么?只怕杀了她还来不及吧?
泪,悄然滑落,心,在滴血,她不想,这一切的一切的不是她所想要的,不是她,无心四下张望着,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
俞季错愕的看着她慌不择路似的离去,像是在逃离着甚?不禁的深思着,可容不得他多想,便又有一只白隼凌空而来,他抬臂,那白隼乖巧的停落,将细小的竹筒里纸条抽出,暗语破解出,是凌伯的,此次赈灾领头之人便是他。
另外还遣派三人前来,其中一位便是凌氏族长的长子凌岚旻,与那日身亡的凌兰筝出自一母同胞,三人押送着赈灾物质将不日抵达。
他冷哼一声,那人果然是不厌其烦的替他制造难度,明知他与凌氏一族的过节已然不可化解,竟然在此刻遣派凌氏家族之人前来,是想叫他无法顺利的安置?还是想让百姓们生成暴乱?
“来人,”他朗声吩咐道:“令众人不必收拾,一切照旧,坐等着朝廷遣派的官员,叫得他们亲眼瞧瞧,亲身感受一番。”
“是,”一星等人领命退去,即刻纷纷发出信号执行命令。
无心得知此一消息,深叹一口气,这就是政权,置数十万的百姓于不顾,各方官员皆是算计多多,连他也不例外,虽然他是被动方,是无可奈何之举,可也叫得她心寒不已,是她太过天真、幼稚!既然如此,那她也要思量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第二日一早,俞季便匆匆下山,消息来报,那凌岚旻快马加鞭的先行而来,将于一个时辰之后抵达,知道她不愿参与其中,他亦不愿她过多的露面让更多的人有机可乘。
一望无际泥黄色的滚滚江河,山区山体多处塌方, 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翻腾着侵蚀着,江面上顺流而下漂浮着还有那发胀泛白的尸首,已辨认不出本来面目,昔日美丽的城池、村落已被摧毁的沟壑纵横、洪水横流、满目疮痍......
眼前的这一切的一切凄惨之状,直直的刺痛了他的眼,“来人,”
“属下在,”一星上前领命道。
“将尸首打捞起,尽可能的维持原状,不可擅自破坏,待得亲属认领之后再行火焚。”俞季闭了闭眼,低沉的吩咐。
“是,属下尊令。”一星沉沉的应道。
二星大步而来,道:“主子,快船已至,主子请上船。”
他大袖一甩,飞身上船,回首看着山上,沉默不语。
“主子,属下等已将就近的府衙收拾妥善,主子,主子?”二星见主子不曾应声,抬眼一眼,显然是魂不在身,看来是已飞向那寺庙了吧?
一星踢了二星一脚,使个眼色过去,二星赶忙退后几步不言语。
快船一路缓行,众人沉重悲痛的的看着江面上的各式农作物漂浮着远去,船身时不时触碰着尸首,身后的船只急忙小心翼翼的打捞着,放眼望去,河道两侧绝大部分的良田冲毁,中下游农田被黄沙淤泥掩埋,绝大部分庄稼被一片汪洋所淹没,官道被冲垮截断,农户房屋已成废墟,多少百姓将颗粒无收,多少人无家可归......
无心醒来之时已是近午时,昨夜在研制着药物直至天亮才歇下,那人下山的响动她静静的在屋内听着,并不曾出来相送,她脑子里一团乱,如果再任由发展下去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得快刀斩乱麻,情!是她不愿触碰,是她的逆鳞!
“主子,现下可要用些膳食?”俞季轻声询问着。
她回过神来,看着铜镜之中的面容,一如既往娇艳的妖异,眉眼之间的清冷依旧无法掩饰內媚之气,流转间直直的勾人心魄,她呆呆的望着,这不是她!一直以来都不是她!只不过是她的灵魂寄居在这副身子里!亦是这副身子禁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