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牛二一手拧断一只鸟脖子,气顿时消去大半。转眼一想,意识到处境似乎有些不妥:他老爸不再是一族之长了,人家族长都还没发话呢!牛二回头看向杨浩,只见对方哈哈一笑:“瞧见没?牛筋掐断鸟脖子了,杞子那天也掐断了那只鸡脖子才交给我的!”
众人闻言发笑,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新族长不仅果决有才干,而且还这般宽宥部下,看来也是个有大作为的。嗯,大酋长没看错人,神谕果然也假不了。
杨浩哪知这帮人怎么想的,他只是想起杞子抓鸡掐脖子的事,想必也是出于内心气愤才痛下杀手吧。要说他别有他想,那也只是为了解释拔毛一事并非他一人所为。他可是一直想摘下头顶那根鸡毛。哦对了,那鸡毛在落毛认主之后就被他收入内袍兜里,那藤环也被他悄悄取下了。也正因为这样,方才大枭才能抓散他的头发。
他原来想请教善于豢养飞禽的族员,通过两只大枭了解情况,比如他们是如何辨识他身份的?明明已经没有头插鸡毛了,难不成是因为一身与众不同的衣袍?不行,明天开始他得换上族员衣饰。至于鸡毛,那就自然是被杨浩放弃了。
说到杞子,她现在在哪呢?又在做着什么?杨浩不禁开始挂念起这姑娘了,虽然只是一个多时辰,但少女还是第一次离开他这么长时间呢。
牛筋见新族长并没有责备于他,心里暗暗叹服:原本他内心是不怎么服气的,就算是相比他的哥哥牛大,他自以为也不会差的。不曾想这位身板瘦弱得连匹大狼都收拾不了的小子,居然是让赤羽认主的朱雀上使,父亲与族中长辈还承认了神谕、让他坐上了族长之位。他原来是遵行神谕、服从父命才认了杨浩作族长的。经历今晚抵御了豕狼合军之事,又从父辈及族人间了解到背后这位新族长的安排,他已经默默认可了杨浩的身份了。
此刻牛筋分别取下了两只大枭身上绞缠的绳索,并交给了族人料理。毕竟死了的鸟待会要拔毛烤炽的——撕其肉、嚼其骨,再将其毛发制成坐席,这才解恨呢!
然而,意外之事再次发生:两只歪脖子大枭居然扑腾飞起、疾奔杨浩而来!杨浩此时让一名妇人帮着盘起散乱的头发呢,正准备插上一根木簪套定,如同众人一般,哪里会料到这致命的危险!
牛腱正在扎绑左手受伤之处、而且离杨浩隔了老远;牛筋、牛蹄身在附近,可是这一切突然发生,等他俩反应过来,四只爪子都快到杨浩面前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天空中划下两道细长的火红光,直劈两只大枭——两只大枭被红光穿身而过,立马倒地没了反应。众在惊立当场,不过转瞬之后部族成员之间又响一阵惊呼:原来自他们北边天空中正飞下一条“长蛇”,蛇头上面还立着一位女子!
只见长蛇极速飞近,临地三米时女子跳跃而下,原来的长蛇分散成石,纷纷落于地上,居然没有扬起灰尘!等女子快步走来杨浩身前,现场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是新族长随身陪伴的那位少女!
杨浩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从再次遇袭的惊惧到杞子“骑石”飞回救人的惊叹、惊喜,好不容易消化好,这才兴冲冲地向杞子说:“你回来了!真好!”
杞子听着杨浩这声亲切话语,瞧着他自头顶散落的乱糟糟的头发,内心一热:总算赶来及时,他无恙便好!这时禁不住对他展颜一笑:“你真难看!”
在场的众人皆被她这欢颜笑语所触动,如同春日沐阳、和风拂柳、百花绽放!
杞子和杨浩两人的深情对望并没有让钢铁男儿觉得羞愧,比如牛筋,他一开口、粗石滚泥的嗓音便将气氛生生破坏掉:“杞子姑娘,你是怎么做到骑着石头飞来的?你懂仙术?”
牛二这一问,问出了在场的包括老酋长、长老及其他族人的心里话,大伙双眼直直地看着少女。
却见少女大大方方地转身高声对众人道:“方才只是幻术,当不得真的。我自然也不懂什么仙术。”也不管在场之人信是不信,她走近杨浩,轻声对他说:“杨浩,快抱着我!”
杨浩闻言一呆:这姑娘也太直接了吧!咱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不等杨浩作出回应,杞子身子摇晃两下便倒向一侧,杨浩见此立马跨前一步接住了,心里暗想:这姑娘有血有肉,嗯……还有骨头,哪里会是什么纸人啊!纸人会有这百八十斤?不过杞子这是怎么了?说倒就倒。
瞧见杞子闭着双眼,杨浩也紧张了,还没见过这姑娘这么虚弱的时候呢。正想拍打少女双肩、尝试将其摇醒,杞子正好开口了:“杨浩,背回入住处,我需要要好生休息。”
杨浩这才释然:这姑娘估计是累着了,连说话都没睁开眼睛,话语也是轻细。不过他还是向族人问明住所,然后将少女横抱起来,便急着往一处矮茅屋直去。走没多远他就发现手臂隐约吃消不住了,大约走了二十来步之后就开始喘气了,他何尝不想十分潇洒地、从容地走完,奈何身体太“虚弱”了。只是一想到杞子昏睡之前特意交代让自己背她去休息,这明摆着不想让其他人碰她了。少女好洁的这一癖好可以从她擦拭杨浩借用乐器一事看出些端倪。
杞子为何这么疲倦、或者说虚弱?这要从御石飞行说起了,原来之前赴北面与月见斗法耗费了不少心神,后来从陡坡上施行御物之法也需要耗费精力。而杞子最后为了杀死两只被伥法控制的大枭,情急之下发出的两道红光给她造成的消耗极大,这才有了让杨浩抱她的机会。
杨浩自然不知事情的全部经过,但这不妨碍他猜出杞子耗损心神的最后缘由啊。在他内心,对于少女的救命恩情自然又添加了一笔。这般想着,他大口喘着气、忍着发酸的手臂,坚持将少女抱进了矮屋。
在这部落里,人人都是席地入睡的。只不过会在地上铺着隔湿防潮的植物席子,然后在上面铺上兽皮、羊毛一类的毯子,最后还会在身上盖一层植物阔叶或者长丝编织的“被子”。当然冬天自然盖身上的也是动物的皮毛,用于保暖。
杨浩一进门就盯上了某处席子,快步将少女放在上面,做完这一步他自己却是一屁股坐地上了。大口呼吸了好一阵,这才瞄了瞄睡着的少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这姑娘睡觉呢!细眉长睫毛,挺鼻菱角嘴,搭配起来实在典雅无比。
杨浩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指触摸少女白嫩洁莹的脸蛋,手伸至半空又停了下来:这太无耻了,况且还是趁人之危!忽尔又想起少女用石子弹自己脚背之时、还有玩弄石子威胁自己之时,她那样子老臭屁了。免不得玩心大起,想捉弄她一番方才解气!
于是杨浩掏出一根衣内收藏的红色鸡毛,两指捏着羽根就要逗弄少女的鼻子。谁能料,羽片还没磁上那精致的鼻翼,少女陡然间睁开双眼,吓得他一屁股坐地上,羽毛也松了手掉落地上。杨浩不作他想,转身赶紧往门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他跑出几步,一颗石子击中他左腿的小腿处,杨浩即便迎面摔下……幸运的是,杞子实在没有太多气力,她在努力休息、养着精神,只留下一句让他守侯在身旁的话,紧接着又闭上了双眼。
这回杨浩终于学乖了,一瘸一拐地走近杞子,在她一旁坐了下去,果真是踏实守侯了。坐没多久,杨浩自己也困了,拉过一片席子,就在杞子旁边睡了过去。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尤其这一夜,又惊又险之事接连而来。元族一族今天发生的事比以往几年的还多,有令人兴奋的事,有令人惊惧的事,还有不少令人惊叹的事,总之十分精彩。老酋长和众长辈也是忙到丑时过半的时候才回屋休息的,将一切安排妥当才松了口气。
这位新酋长到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大的大小的让人应接不暇。但愿他真是朱雀神带给部族的首领吧!
杨浩杞子二人在部落留了三天,杞子睡了一天两夜之后也恢复了精神。这其间的那个白天杨浩还担心杞子会一睡不醒呢,于是便“威胁”少女:如果她再不醒来的话就不是用鸡毛逗弄了,而是在她脸上画乌龟!
效果是很明显的,杨浩知道了杞子不会长眠的事实,但得到这个答案的后果也比较严重:一只耳朵被杞子拧住了——那手法快如迅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朵就被转了个九十度。一时间杨浩的惨叫声波透出矮屋几里,众护卫纷纷动作起来,还没他们奔至门口,只见杨浩掀开门席走了出来,一脸端正地问众人所来何事。只是一侧耳朵通红、眼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二滴泪水,不仅看着十分滑稽,还隐约透出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