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魂罐,说的是养,其实就是个魂魄的监狱。
我让阿四把他收到了瓮里。
这个时候,出门在外的二叔,突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接到电话,二叔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他说:“今天有什么特殊情况么?”
“没有。”
“那你白天不要关门,在门口挂上黑灯笼,把柜台上的油灯撤了。”
“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谁进了店里,都得好好地记住,我明天就能到沈城,等我来了,和你说个事。”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我一懵,白天不要关门?
这是出什么事了?
二叔没有多说,我也没多问,二叔毕竟比我懂得多。
我让阿四将张浩的瓮,放到了柜台下面,便打了烊。
阿四慢慢变回了那个朴实的乡下小伙子,他闭着眼睛慢慢回到了宿舍。
我回到了柜台前面,核对了一下账本。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脊背一寒,然后慢慢地看向那个藏着瓮的地方。
我掀开那一层灰色的布,底下居然放着十个一模一样的罐子。
我惊呆了,罐子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得有几十年的光景。
罐子的口上,封着十字交叉的黄色符咒封条。
刚才就是阿四,把那个装着魂魄的瓮,和那些罐子放在一起的。
第二天。
我醒过来,开了门,拿着门闩顶在门上,然后阿四拿出了黑色的灯笼。
阿四问道:“老板,咱们的库房里还真有黑色的灯笼啊?不过人家的灯笼都是红色的,咱家为啥挂黑色的?”
我站在门口:“二叔是这么嘱咐的,咱就先这样做吧,等他回来问问。”
阿四站在梯子上:“林二当家的总是这么神神秘秘,比大当家的还神秘,我记得以前听二当家的说,大当家当老板的时候,也干过这事。”
“我爹?”
我爹也干过这事?
话说,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我爹了,这好几年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这爹当的!
我扶着梯子,阿四从上面下来,“行了,老板,看看两个灯笼中间差不多吧,正不正?”
我看了看点点头:“差不多了。你说我爹当年也干过这事,你知道?”
阿四嗨了一声:“嗨,我当年也是听二当家的自言自语,凑巧听了这么一句,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听说当时大当家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也是挂上了黑灯笼,就走了。”
再往下打听,阿四也没说出什么,毕竟是个伙计,知道的也不多。
我没说什么,在店里等了一段时间,大概在十二点的时候,二叔赶到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
二叔对我说:“这是你陆叔叔,去拿茶招待一下。”
我一看,这个人气宇轩昂,正气环绕,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气场啊。
二叔发话:“你陆叔叔可是警校毕业的,你小子放尊重点。”
我虽然大学没毕业,但在高中也是惹了不少事,没少进局子。
虽然每次都有二叔把我捞出来,但现在见到执法者还是有些发怵。
我悄悄问二叔:“二叔,你怎么带了一个执法者回来?”
二叔解释:“事出有因,况且他碰到的案子,刚好和咱们的事情有关,也就一块解决了。你不用担心,他信得过,有他我们也好办事。”
二叔对陆警官说:“这事想来蹊跷,我去鬼门关一趟,问一下鬼差怎么回事。”
“陆离,你把咱们遇到的情况和小耳朵说一下,他是我大哥的儿子,他爹的事,应该让他知道一下。”
“鬼眼林中海的孙子?”
对面的中年人,原本还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
但一说到鬼眼这两个字,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后细细打量我。
转头问道:“这小子跟他爷爷一样不?”
二叔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改口,笑了笑:“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说罢他转过头,“你叫小耳朵?”
我一脸懵逼:“我叫林耳。”
话说着,二叔那边开始准备东西。
陆警官则在这里,给我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才微微有点头绪。
……
他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情,起因是我爹几十年前,扔下的一桩祸事。
我们这个行当,诡异莫测,前途凶险,命理又悬,很少有人愿意做。
但我爹继承了我爷爷的优良基因,从小就对这些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
虽然他没有鬼眼,看不出鬼气,但他的能力确实在同辈中是翘楚。
我们这个行当听到我爹的名字,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
但树大招风,我爹的名声是打出去了,但麻烦事也来了。
我们这个行当本来是一家。
后来随着时代变迁,渐渐分成了三家。
这三家立在不同的地界,各自供奉着不同的祖师爷。
长江以南金点,挂的都是一码儿的红灯笼,和鬼做买卖的,行话叫“呛金”。
凭的是《紫微斗数》,在金点行当占着一席之地。
然后就是香港。
有人问为啥把香港的,单独分出去。
主要是因为香港那边的行事作风和我们两家不同,他们那边崇尚文气,但我们这两家不一样。
他们那边掌柜的叫大学士,不光渡人阴阳,还兼职算命看风水。
所以那边要是开店,门口准儿挂一码儿的白灯笼,活人钱死人财都赚,行话叫做“嘴子金”,或者叫“老周”。
看的是《易经》,拜的是周文王。
而到了我们这个地界,就跟他们就又都不一样了。
我们呢,不挂灯笼,开店门口三盏灯,灯灭打烊,点灯开店,这规矩雷打不动,谁也不能窜了。
而且我们也只和死人做买卖,所以都是晚上开店,行话叫“黑金”,行当里的人都叫我们黑店。
关于这个事,还有一个叫法,叫做黑灯瞎火的鬼店,也是说的我们。
我爹把名声打出去之后呢,大家都知道了我爹这么一号人。
同行是冤家,这句话说的真没错。
我爹在后来的值班中,每次一开门,门上三盏灯,不出一炷香时间,全都给灭了。
这让我爹很纳闷,但这规矩又不能破,只得打烊。
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天天如此,我爹心里就犯了嘀咕。
第八天的时候,我爹叫了二叔在外面盯着。
结果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在门口来来回回地徘徊。
围着店铺走一圈,灯就灭一个,她走了三圈,我爹就得关门!
这让我年轻气盛的爹有点忍不了了,拿出养魂罐,仗着这一身的道行,就把这个恶鬼给收了。
原本是一件事好事,既收了恶鬼,又开了门,本来是一举两得。
可这一下收了可不要紧,正好中了同行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