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张琦一个人在家。
这个老房子是她男朋友租的,老式的复式写字楼,男朋友出差了,只留下了她自己。
她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所有的空间,都在她看得到的地方。
可这么大的地方,总让人觉得有点旷荡。
悉悉索索的黑暗。
外面刮着很剧烈的风,街上黑布隆冬的。
树的手在黑暗中胡乱摆动,路灯将他们投射进张琦的屋里,就像一条条摆动的蟒蛇。
刚好,她看的电影就叫做《狂蟒之灾》。
一部很老的恐怖片。
可她就是喜欢,她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那种快要窒息,又无能为力,最后获得生机的快感。
整间屋子里,只有电脑的屏幕幽幽地亮着。
蟒蛇阴暗昏黄的瞳孔,在电脑屏幕后面偷偷地看她。
张琦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伸出手摸了摸后背。
很凉,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背后,偷偷倒了一点水。
张琦有点不淡定了,
她爬起来拉上了窗帘,窗帘一下子就把那些手隔绝在了外面。
那些狂舞的手,现在都在窗帘上大幅度摆动。
屏幕上的人,被蟒蛇吞进了肚子里。
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被酸液侵蚀成了血淋淋的样子。
但她还没有死,她伸出手,用力抓住了影片中那个女人的背。
一个血手印。
张琦感觉到了十分恐惧。
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只是把眼睛鼻子露在外面,好像那一床被子,就是她的皮肤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看下去,
突然一惊,屏幕中的那个女人,正在用空洞的眼睛盯着她。
她的头皮一下子炸了!
这部片子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她从来没有看到今天这个镜头,她有点害怕。
那个女人似乎真的在死死地盯着她,张琦愣住了,然后猛地把电影倒退一下。
女人还在看她。
突然,手机响了,是她的男朋友,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接了。
“琦琦,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她的男朋友叫周冲,是个化妆品的开发研究人员,
张琦接了电话:“没呢,我……我看个电影,看完了就睡。”
“嗯啊,早点睡,亲爱的。”
张琦嗯了一声,听筒里传出动静,她突然有点心慌:“别挂。”
周冲一愣:“怎么了?”
张琦打量了一下周围,周围黑糊糊的。
她正对着门,门后面是窄窄的一个过道,过道边上是卫生间,卫生间此时是空的,正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没有人。
“我有点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张琦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刚才那个女人的脸,她的眼睛,她血淋淋的手。
“我总觉得,这个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干净……”
“能有什么不干净的?”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闷闷的,跟个棺材似的,你说房东为什么这么便宜把房子租给我们?”
“别瞎想,房东看我们都是小年轻的也没钱,房价便宜是人家的好。我让你少看点恐怖片,现在把自己吓着了吧,赶紧洗洗睡吧,我明天还有事。”
张琦不舍地挂了电话。
她把电脑拿回来,重新打开,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再往后看,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突然有了个想法,那个女人会不会已经从电脑里钻出来了呢?
现在,就是现在。
那个女人就在隔壁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梳头。
撩开头发,是一张没有皮肤血淋淋的脸。
镜子里没有人。
她看了看表,凌晨十二点,这个点太恐怖了。
整时都会发生一些恐怖的故事,比如杀人,比如尸体复活,比如从电脑里钻出一个人来。
她猛地将被子捂住头,趴在床上,这些想法太可怕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她突然感觉背后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她往后摸,那凉凉的水,好像不是从她的身上流出来的,好像是从上面流出来的。
她抬起头。
在正对着她头顶的天花板上,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像蜘蛛一样,趴在她正对的天花板上面,死死地盯着她。
尸体五官都没有了,脸上五个黑不溜秋的黑洞。
从洞口流出来的血,正在一滴一滴地滴在她的脖颈上!
张琦顿时头皮发麻。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她的面孔顿时扭曲,如同狰狞的恶鬼!
她她她,她看到了什么!
……
……
我叫林耳,今年二十一岁,在沈城开了一家白味轩,专门做死人的生意。
今天第三位客人上门了。
是个背着公文包的。
阿四把他带入了座位,他打量着四周。
我拿着账本过来:“张浩,二十三岁,世明商场的经理,是你吗?”
他茫然地点点头。
我划掉他的名字,然后让阿四给他上了一杯安魂茶。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得七魄有点不稳,喝了茶就好多了。
过一会儿,等负责他的鬼差过来,这一单就可以收工了。
我看了看外面,摆在门口的两盏油灯的灯油快要耗尽了。
我看着店里坐在中间的一个人,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这鬼差早就应该来了,怎么等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来?
张浩喝完茶之后,明显好了很多,他开始打量周围的景象,看到阿四的时候明显吓了一跳。
阿四闭着眼睛,穿着深蓝色的长袍,整个人形容枯槁,简直就像是棺材里爬出来的。
我敲了敲桌子:“行了,别瞎看,等人来了,你就跟他走。”
他看了看我,有点害怕,又看了看自己,小心地试探道:“我,我这是在哪?”
“白味轩,死人坊。”
他听到“白味轩”这三个字,猛地大叫一声:“我不要在这里!”
说着他就要跑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刚一起身,门口刮起了一阵打着旋的寒风,两盏油灯猛地熄灭了
两扇枣红色的檀木雕花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这门刚一关,柜台前面的油灯火苗猛地窜出来,颜色由红变绿,映照在阿四诡异的面容上。
我把账本合上:“进了黑店的门,还想出去?”
结果,他居然装作没有听见,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趴在门上用力地拍打。
阿四从柜台下来,拉出一个黑色的大瓮,我摆摆手,阿四停在张浩身边,没有动手。
拍打一会儿过后,门面上拍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手都拍烂了,他也是有些累了,倒在门前。
进了白味轩的魂都是记录在册,要进入轮回的,也有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狂躁的。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把他收到瓮里就成了。
这个瓮有个名字,叫做“养魂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