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没有必要的一问,使得郁凉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郁凉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魏晰安的手上一定是见过血的,因为那种眼神骗不了人。
魏晰安说起砂仁时的眼神,那种冷酷,郁凉以前只在一小部分人身上见过,而那些人,无一不是负罪累累的亡命徒。
或许这个魏晰安真的像他所说的那般,经历过太多的生死了吧。
所以身上的气质才能那么的冷酷,郁凉心底叹了一口气。
端起铜杯,将里面剩下的一点酒喝了,然后郁凉对程宇道:“你记得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见郁凉要走,程宇急声叫住他:“郁哥,天这么晚了,在这儿将就一晚吧!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嗯,放心吧。我把车留这儿,我溜达回去,顺便也醒醒酒。”
郁凉摆摆手,示意程宇放心,随后也走出了酒吧。
夜色深沉,青白的月光带着一抹凉意。
郁凉抬头看看天空,几朵薄云静静挂在天上,清冷的弯月旁,闪烁着几颗泛着微光的星星。
郁凉吐出一口酒气,深深呼吸了几下夜里的空气,顿时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在酒吧门口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而后开始沿着步行街,向西走去。
虽说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大街上仍有不少人在闲逛,并不显得冷寂。
郁凉缓步走在人群中,时不时望望身边的灯红酒绿,和那些年轻人的嬉闹欢笑。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以前在警校时候的生活,而后又想起了展宏图一家。
轻轻叹了一口气,郁凉突然感觉自己,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
郁凉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郁压抑。
自从被警校开除以后,虽然这些年跟在展宏图身边,变得成熟内敛了许多,但也再也没像曾经在学校里那么开心过。
这几年,只有与展宏图一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会让他感到幸福。
可如今虽然见惯了生死,也比寻常人更明白“生命极其脆弱”的道理,可对于这些天遭遇的事情,他还是难以承受。
起初他还在不断欺骗自己,那一切都只不过错觉,死去的那些人,其实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些人。
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那些曾经熟悉的音容笑貌,再也没能出现在生活中的时候,这种可笑的谎言便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特别是在这种喝了酒,却又格外清醒的夜晚。
那种源于失去的痛苦,仿佛一排排重达千斤的浪潮,狠狠将他压在水下,令他痛苦得难以呼吸。
夜色如水,荡漾着一丝悲凉。
郁凉在街边找到一条长椅上,在上面坐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长街。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再也不可能见到那些曾经的身影。
酒精未能麻木郁凉对于悲伤的感知能力。
他有些痛苦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青砖铺成的地面,眼眶微微湿润。
他咬牙发誓,一定要查清展宏图一案的真相。
还有那个在暗处始终不敢露头的老暴,自己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看看他与张虎、展宏图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郁凉强行忍住了流泪的冲动,眼神沉郁地低头想着有关老暴的事,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狰狞。
突然,一双黑色的高跟小皮靴,突兀地出现在郁凉的视线中,有人停在了郁凉身前。
郁凉微微诧异,抬起头,旋即看到竟然是彭蕊,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纱裙,上身则穿着一件黑色牛仔夹克,配上那双黑色的高跟小皮靴,看起来优雅大方又不失一丝俏皮。
看到郁凉,彭蕊顿时惊喜道:“师哥,果然是你!我在那边远远看着就感觉是你,不过天太黑了我没敢确认!所以就过来了。”
郁凉整理了一下情绪,站起身。
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就只有彭蕊一个人,当下微微诧异:“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的?”
彭蕊不好意思地将双手别到身后,冲郁凉吐了吐*:“晚上在家里待得闷得慌,就自己跑出来溜达溜达。师哥,你眼圈怎么红了?你——喝酒啦?”
“嗯。”
郁凉心下有些尴尬,故作高冷地点了点头。
“师哥,你没事吧?”彭蕊关心道。
“我能有什么是。倒是你,这大晚上,打扮得这么惹眼,你也不怕出危险?”
郁凉微微皱了皱眉。
谁知,彭蕊非但似乎没看到郁凉皱眉的样子,反而还高兴起来:“师哥,我这身打扮很惹眼吗?”
说着,她竟然还在郁凉面前转了个圈,彻底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郁凉一愣,旋即有些无奈地拉住彭蕊,轻轻瞪了她一眼,道。“行啦,你看着都快半夜十二点了,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
话说到一半,郁凉突然一下子想起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也是个外勤刑警了。
旋即,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没再说下去。
彭蕊似乎猜到了郁凉正在想什么,月牙般的眼睛轻轻一眯,小狐狸似的望着郁凉的眼睛。
“嘻嘻”笑道:“师哥,想起来我是刑警啦?”
郁凉有些尴尬地轻轻哼了一声,故意把目光投向别处:“刑警也不是就一定安全啊。”
彭蕊又偷笑了一下,随后问道:“师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
郁凉眼神微微一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回过头淡淡道:“没什么——我也是喝了点酒,然后自己出来逛逛。”
“那我能坐一会儿吗?”
彭蕊眨眨眼睛,把视线投向郁凉身后的长椅。
“嗯?当然。”
郁凉侧过身子,将彭蕊让到长椅边。
彭蕊走过去,转身轻轻捋顺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便准备坐下。
“等下。”郁凉却突然拉住了她。
“嗯?怎么了?”彭蕊有些诧异地望向拉住自己的郁凉。
“凉。把这个垫在下面。”
说着,郁凉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彭蕊。
“师哥,不用……”彭蕊有些不好意地拒绝道。
“垫着吧,你个女孩子,不能着凉。”
说着,郁凉亲自把衣服铺在了长椅上。
虽然郁凉的神情还是冷冰冰的,可彭蕊看到他为自己铺上衣服,脸颊还是红了红。
彭蕊坐下后,郁凉也坐回了长椅上。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好在彭蕊的性格相对活泼,她眼珠转了转,突然侧头问道:“师哥,你这几年都去哪了啊?我听冯师哥他们说,一直找你。也联系不到人——”
郁凉怔了怔,眼神看向远方,淡淡道:“我就在靖陵。”
“那为什么……”彭蕊好奇地望着郁凉的侧脸。
微微沉默了一下,郁凉开口道:“是我故意躲着他们。你知道我当年被开除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