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神并,起来呢,跟我们一起去吃早饭。”申经斌打着招呼。
“申经斌,这是在那?我睡了多久?”我有些迷糊。
“精神病院,你忘了,你又睡着了,吃了药的人就是贪睡。”
我伸了伸手,手能自由活动,我摸着自己的额头,这不是梦,我记起昨天的情景和今天早上的境况,我的手上和身上都没绳子绑着,我能自由活动,双腿也能动了。
我慢慢的坐了起来,恍惚的看着周遭,我下了床,先是去了一趟卫生间。
我无力的跟着申经斌走,肚子里咕噜响着。
“荆神并,你昨晚打针吃药后,也没吃晚饭,担心影响药效,我也不好喊你,让你睡到自然醒,即然进来了,就是来疗养的,不用天天想着上班挣钱。”
“我很饿啊,我可没有病,被我那糊涂的妈送来这鬼地方,由其是古板的村长,还有我们小学的校长,一个个都是什么人,我那点是精神病的,做事不顺眼,不符合他们的审美观,人生观不同,他们就怀疑猜测,就把我强制送进来,没有道理可讲。”我有许多的话要讲。
“谁让你行为怪异的,你在外面打工不是好好的,跑回来干什么?”
“外面又不是天堂,没钱没工作就是地狱,我回老家玩玩不行吗?”
“你年纪轻轻的能玩吗?你都三十多岁了,为什么不结婚?”
“无人可结,追不到妹子,就我现在这经济条件,连自己都养不活。”我哀声叹气的说。
“村里就你们几个单身汉,你还行为怪异。”
“我就是比较内向,话又不多,不于人谈话交往,难道这也有罪。关健是你的影响太坏,你不杀人,不送进精神病院,谁还怀疑我啊。”
“说来说去,你还怨起我来了。”申经斌看了一眼我说。
“我的腿软,走不动路,我吃饱了饭,有力气就逃出去。”我着着四周说。
“你逃得出去吗?这里跟监狱样,有几道门锁着呢。”
“难道我要在这等死吗?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我苦楚的说。
“你在这里最少要住个一年吧,等你康复了,自然会让你出院。”
“我都说我没病,还康复什么,还一年?他们还不把我医死掉,我两分钟都呆不下去。”我有苦无处诉。
“你要是个正常人,他们也不会把你送进来。”
“跟你说了,我没有病,我真是冤枉啊!”
“你没病,没病,可谁能相信呢,又怎么证明呢?”荆自由在旁说。
我沉默片刻,我现在住进了精神病院,谁能相信我不是精神病呢。
“食堂到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你都饿的走不动路了,你先在这站着排队,我去给你拿碗筷。”申经斌说。
在宽敞的食堂里,摆着许多排蓝色的连体椅,一个玻璃窗口后,有人排起了长队,都是一色的条纹服,我站在荆自由身后,又有些病人走来了,他们拿着碗筷,站在我的身后。
站在荆自由前面的人自言自语的发着牢骚,“打几个菜真慢,我都等了好一会,还有人插队,真不像样子,能不能有点素质,看看我多有素质,知道先来后道,没轮到我就等着,先吃了饭,也不干什么事,还不是闲着,吃了饭以后就吃药,吃饭就是个事,一件一件的来,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谁又没催你吃饭,不就是提前吃一顿饭吗……”
我扯着荆自由的衣角,荆自由扭过头来,疑惑的问我:“你怎么呢?”
“你前面的人神神叨叨的,话真的很多。”我鄙视的说。
“没事,他就这样,喜欢自言自语,在这里举止怪异属于正常,太正经了就不正常呢。”荆自由笑着说。
我往后看了一眼,见我身后的男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眼睛都不眨的,就像鱼的眼睛,时间在他眼里就像凝固了,他的脑海里好像在深思熟虑什么,他紧闭着嘴,也不说话。
他空洞的眼神,让我慌忙扭过头来,感觉脊背发凉。
申经斌轻松的走来了,他手里多了副碗筷,他将铁碗递给我。
“荆神并,我刚才给你要了个储物柜,吃完饭后,把干净的碗筷放进储物柜里。”申经斌对我说。
“好的,不管在那,有几个熟人在,就是方便。”我感谢的说。
我往前挪了挪身体,申经斌挤进了队伍,看着黑压压的人群,他抱怨到:“打个菜真慢,又要等一会。”
“哎,有人插队了。”一个男人大声喊。
“不准插队,听见没有。”另一个男人附喝。
“把那个插队的人揪出来,我们先来的都没轮上,他到好,插到我们前面去了。”又一个男人喊。
“插队的人脸皮真厚,我们都在谴责他呢,他跟没事人样。”又一名男人说。
人群沸腾了,气焰高涨了,开始指手画脚呢,几人交头接耳的谈论着插队的可耻行径。
“老秦,他刚才插队了,你也不管管。”一年轻男人投诉。
“我没看到,谁插队呢?”老秦故意的说。
“老绑,你是维持秩序的,怎么看见了也不管,他在你眼皮底下插队呢。”一中年男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申经斌听到这些话,已是火冒三丈,他恼怒的迅速的转过身去,用手指着他们,气焰嚣张的骂到:“老子今天就插队了,插队范什么王法,插个队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来了,叫我兄弟占了个位,我去给他拿碗,老秦老绑都知道。你们再说,小心老子拿刀砍死你们,老子先前就砍了两个人,不怕再多砍一个,反正老子是精神病。”
几人不再言语,先前的议论顿时停下,有人低着头,有人抬头看着前方。
我慌忙回头,赶紧的扯住申经斌的胳膊肘,生怕他闹出事端来,“申经斌,别闹事了,插队就是影响不好……”
“荆神并,你畏首畏尾的怕什么,他们这些人就是吃软怕硬,你不给他们点颜色瞅瞅,他们就认为你好欺。”申经斌生气的说。
“兄弟,消消火,你都杀了两个呢,我真担心你又闹出人命来。”我为难的说。
“放心,我有精神病这块护身符,杀了人也没事,况且我只是吓唬他们,你还以为我真拿刀捅他们啊,我吃饭没事干呢。”申经斌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见申经斌的脸色恢复正常,他和颜悦色的,我的心才安定下来。
我见申经斌恢复了常态,默默的站在我身后,我习惯性的将手伸向裤子口袋,口袋里空空的,我的手机呢,两个口袋空无一物,我平静的心忽然一凉,似跌入万丈深渊,于外界无法联系,我感到寸步难行。
我的手机放那了?我仔细回想着,我的手机在我妈手里,他们昨天收缴了我的手机,我妈替我保管着呢。
“荆神并,你是不是在找手机?”申经斌在我身后问。
“是啊,没手机还真不习惯,形影不离的是手机,比情侣还亲蜜。”我说。
“我初进来时,也和你一样,手机一天不在兜里,自己心神不宁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就像戒烟瘾。”申经斌说。
“扔掉了手机,你就和外界隔离了。”荆自由说。
“没有手机在身上,我总觉得少些什么。”我怀疑的说。
“你和外界失联,你脱离了熟悉的圈子。”申经斌说。
我们三人说着话,向前挪着步子,我看到铝制器皿和白色的泡沫箱子,桌子上还有瓶装腌制榨菜。
器皿里装有稀饭,一中年男人使长勺搅着器皿里的稀饭,使稀饭浓稀适宜,白色的米饭在汤里翻滚着。
泡沫箱里装着白面馒头,馒头的大小一样,是用机器做出来,一个男人手套着白色塑料袋,麻利的从箱子里取出两个馒头来,放进一个病人的碗里。
他们也着白衣,一人手持长勺专门为病人们打稀饭,另一只手使小勺为他们舀腌菜。
“再多来点腌菜吧,这一勺太少了。”一名病人要求。
“一勺就够了,腌菜是来下饭的,不是你当饭吃的。”帮工说。
“我看见你的手抖了,一勺榨菜就抖落下一半呢。”病人不满的说。
“这腌菜又咸,含盐度高,吃多对身体不好,少量为宜。”帮工好意的说。
“你舍不得多打就算了,别找那么多理由,吃的人都不怕,你一个打菜的还顾虑那么多。”病人端着碗埋怨的说。
“你走吧,我们是按量打的,根据医院的规定,限制你们的炊食。”帮工说。
那名病人无奈的端着碗离开,嘴里还不断嘀咕着,“腌菜最便宜了,都不让多打,真是扣门。”
“腌菜再便宜也要钱啊,它从天上掉,是白捡的。”帮工不悦的回言。
荆自由在我的前面,他绅士的端着铁碗,待他们把稀饭和馒头放进他碗里,他还礼貌的连说,“谢谢,谢谢。”
待我走至铁桌前,见铁桌上油渍不堪,积了厚厚一层壳。
白面馒头加白米稀饭,外加一勺腌菜,不见点油腥。
“我好像先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拿勺的帮工问。
“我昨天才来的,我没有病。”我如实说。
“你没有病?为什么到了精神病院?你就是有病。”帮工取笑着说。
我想着极力狡辩,却被申经斌的话打断,“这是我老同学,我和他一个村的,还是结拜的兄弟。”
“你们的关系不浅,同学同村同病真是三同。”帮工笑着说。他给我加了一满勺的榨菜,没有一根榨菜掉落。
“荆神并,菜够不够?若是不够,我让他多给你加一勺。”申经斌大声说。
“够了,榨菜很咸的,吃多了会不断的喝水,我不想肚子胀得痛。”我后怕的说。
“我的口味重,就喜欢吃咸的,倒杯开水喝,就像坐办公室的当官的人,品着茶就能把事给办了,多么的悠闲。”申经斌酝酿着说。
我稳稳的端着稀饭,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生怕把稀饭撒了,可稀饭有些烫,铁碗又传热快,我感到碗的烫手,就像烫手的山芋,我得加快脚步走到桌边,荆自由已占好座位,正待我前往。
我刚走了几步,迎面就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头发蓬松的像一个鸡窝,脸白的像一张纸,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我见他靠近我,我慌忙向旁边避让,那知他突然伸手来夺我的碗,我急忙用力扣着碗沿,他施的力也大,我的手一软,我手中的碗就被他野蛮的抢了过去。
“我的稀饭,你怎么能这样,连碗稀饭也抢。”我紧追了他几步,那知他底头就狂喝着稀饭,还喝的唿唿作响。
我见他已喝了稀饭,再抢回来也无法下口,就停下了脚步。
我呆在原地,看着碗里的两个馒头,它们是紧挨着,像连体的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