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与众位大臣在正殿中接见新科进士。
新进士们要换上公服,佩戴三枝九叶冠,站在上朝官员之末等候。
百官行礼后,有官员引领新科进士就位,跪下听传。
一甲三人在殿上直接授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从七品)。
二甲也是进翰林院,只是授予级别更低一些的官职,皆属于京官;而三甲进士则外放,授予知府、知县等官职。
念到一甲进士的姓名时,状元、榜眼和探花要出列,行跪谢恩。而二三甲进士无需出列,只需一起行三跪九叩礼即可。
萧景炎上任不久后,萧母开始为其相看对象。
萧母不知出于什么考量,觉得她儿子应该多相看几个女子,方才知道这世间有更多漂亮美好的女子,才不会像她一样一颗心就只扑在一个人身上。若是对方爱他倒还好,若是不爱,岂不辜负她儿子的一番拳拳爱意。
当娘的所做的也是为了他好,她只是希望她的孩子别再重蹈她的覆辙。
萧景炎见拗不过萧母,只好依了她。而背地里却写了信给林夕月,让她来救场。
仲夏五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丞相府上,萧景炎正神色淡淡地在荷花池中的亭子里坐着,应付他阿娘让他见的第一个女子。
林夕月腹部围了一圈又一圈布巾,接到小厮送来的信件后扫了一眼,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
一到萧景炎跟前,她就双膝着地,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炎哥哥,你不是说今日要来见我的么?可如今你却背着我和另一名女子在这私会,你可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声泪俱下,哭的伤心不已,就仿佛她真的被他抛弃了一样。
萧景炎就感觉自己像个罪无可赦的负心汉,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哭的惨兮兮的少女。
可他怎么可能抛弃她,他喜欢她都来不及,如何会负她?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的心开始难受了起来。
萧景炎正想拥她入怀安慰她一番,还未出口,就看到她不停地朝他眨眼,他立即会意,止住了拥人入怀的冲动。只道,“月儿妹妹,我定会对你负责的。”
她破涕而笑道,“炎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真切地看着她道,“嗯,千真万确。如若食言,天打雷劈。”
这下换林夕月傻眼了,她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炎哥哥,你……”
因为林夕月除了家宴外,其他宴会概不参与,所以那亭子里坐着的女子其实并不认识她,也不清楚她和萧景炎真正的关系。光是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都能看出其关系绝非一般。
听到林夕月说到腹中有孩子之事,那女子拿起手绢掩住自己口中的惊讶,眼睛偷偷地瞟向林夕月的肚子。
待看到那凸起的腹部,那女子更是差点惊掉下巴。
女子的贞洁如此重要,她竟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只想与他厮守终生。那女子摇了摇头,心里直叹林夕月太傻。
见二人你侬我侬地说着话,眼里再无旁人,那女子坐的十分尴尬,干脆起身辞别道,“二位继续,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几日后,萧母安排了萧景炎和第二个女子在翠绿的竹林里相见。
林夕月着一身紫色锦衣,乌发以一根银色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简简单单的穿着打扮,却让人觉得高贵优雅,潇洒风流。
纤白修长的手指握着把浅蓝色的颤香扇轻轻地摇晃,悠闲自在地从丞相府大门走到了竹林中。
那悠闲的姿态,就犹如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一般。
林夕月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对着面前的女子说道,“这就是张姐姐吧?”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能令所有人都对她放下防备。
少年的笑声带着迷人的低哑,传入耳中令人感觉十分酥麻。那女子怔怔的朝着风度翩翩的林夕月看去,脸上带着一抹羞涩。
若是她仔细察看,便能发现此少年脖颈处并无喉结,且浑身皮肉细腻白皙,妥妥的少女无疑。
林夕月将方才在路旁采摘的一朵粉红色牡丹花,慢慢地插入她的发髻上。而后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朝她笑着说道,“张姐姐听说过炎哥哥有断袖之癖的传闻吗?不瞒您说,炎哥哥他早已和我瓜田李下了。”
见那女子愣住,林夕月执扇挑起了那女子的下巴,继续说道,“张姐姐如此美貌,我心甚悦。张姐姐可介意与我和炎哥哥二人生活在一起?”
“你,你……”那女子被眼前的少女迷得五迷三道的,差点脱口就要说愿意。但好在她理智回笼,女子语无伦次地拒绝道,“我,我并不想插入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这就告辞,后会无期。”
话刚说完就急忙忙离开了,生怕林夕月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萧景炎抚了抚自己的太阳穴,无奈的摇着头,她居然又使用了一出美男计。
那离开的女子若真被她迷住了,他该怎么办?要让他同一个女子抢人吗?
他只好让她今后不许再作男子打扮来搭讪其他人,好在她点头答应,看起来很是乖巧听话,萧景炎深感欣慰。
又是几日后,萧景炎见的第三个女子,是一位身姿妙曼,脸蛋清秀的佳人。
林夕月这次作了精心打扮,打算在容貌和穿着打扮上打败她。
她身穿一件白色抹胸裙,肩上披着浅紫色纱衣,走起路来,飘飘欲仙。
一头青丝梳成了惊鸿髻,雅致的玉颜上还画了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清丽白净的脸蛋经一番打扮,脸上的稚嫩青涩褪去,竟有了几分成熟女子的妩媚。
林夕月还未踏入亭中,远远地喊道,“炎哥哥,月儿来晚了。”
亭中的二人朝远处看去,就见一妙龄女子抱着把绿绮琴,款款向这边走来。近了,还能听到那清脆的叮当声,似乎是系在她裙子上的一串铃铛流苏,随着女子的走动而叮当作响。
那一双灿若星光的水眸,顾盼流转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浅浅一笑。
令萧景炎骤然失了魂魄般,静静地看着她的笑颜。
看他傻愣愣的,林夕月蓦地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点了点萧景炎的鼻子道,“炎哥哥。”
萧景炎回过神来,笑着朝她点了头,温柔喊道,“月儿妹妹。”
随后帮她把手上的木琴放在了亭子里的石桌上,还未坐下,就听她说道,“炎哥哥,近日月儿的琴艺越发高湛了,连先生都夸月儿的琴艺进步了呢。今日刚好得空,月儿便想着弹一首曲子给炎哥哥听听。”
“好。”
突然,铮铮铮的刺耳声,一阵阵地传入耳中。听得那亭中的姑娘如坐针毡,赶紧起身走人。
林夕月还在继续弹着,那认真弹琴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打扰。
而萧景炎则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和琴声。那眸底似是藏了星空一般,看着她的神情,温柔而宠溺。
因连着相了几个都没有后续,姑娘更是再也没踏上门来,萧母感到奇怪。
随即叫了萧景炎的贴身小厮过来问话,方才知道了其中缘故。
萧母让小厮喊来儿子,没一会,萧景炎就来到了萧母面前。
萧夫人此时正坐在主位上喝着茶,看着萧景炎脚步轻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朝她福了福身道,“阿娘。”
萧母不缓不慢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重重地拍在几案上,严肃地说道,“炎儿,娘亲为你相的那几位姑娘,品性皆是不错。可你怎么能连同月儿一起骗人?”
“可儿子已有喜欢之人,心中再无他人,怎可误了别人一辈子。”
“炎儿,你告诉娘,你心中是不是只有月儿一人?”
萧景炎毫不犹豫地回道,“是。”
“可月儿她心性不稳,性子更是顽劣,未来怎可担任一家主母?”
为何他阿娘考虑的就只是女子能否担任一家主母?他喜欢的女子又不是因为这个才打动他的。为何他阿娘就不能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萧景炎没有回话,低头想起了往事。
那个叫林夕月的少女从他的童年到现在,究竟带给了他多少欢乐,他已经数不清了。
他只知,在他孤独伤心的时候,他阿娘只顾着他阿爹,总为他阿爹的薄情而黯然神伤。而那个时候,只有那个少女点燃了他生命的烛光,带给了他温暖和光芒。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他才六七岁的年纪,那会他阿爹阿娘老是在吵架,甚至在他眼前摔东西,小小的他看的是又惊又怕。
于是,每次爹娘吵架,他总会躲到一边远远地看着,既无助又难过。
而那个少女会经常过来找他玩,每次只要看到他难过,她就会带他去尚书府的庄园玩耍。
庄园那里有一排排屋舍和一大片田地,地里种了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池塘里还养了许多鱼虾。
她告诉他,逢年过节时,庄园里的鸡鸭鱼鹅、瓜果蔬菜就会大批大批地送到尚书府上。她还告诉他,若他也喜欢吃,她可以让下人送一些过去给他;或者想来庄园玩了,都可以过去尚书府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