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跨进石门的瞬间,耳中轰鸣的震动声突然被某种更幽深的寂静取代。
密室不大,中央横陈着一人高的青灰色石棺,表面爬满暗红符文,像被血浸透的树根。
他的后颈泛起凉意——这符文的纹路竟与系统界面里"规则本源"的流动轨迹有七分相似。
"解析力+3。"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
许言这才发现自己的解析力不知何时已涨到了92,太阳穴突突跳着,连石棺上最细微的刻痕都在视网膜上无限放大。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技能栏里的"精析",眼前的符文立刻被拆解成无数发光的碎片,在虚空中重新排列组合。
"是密码锁。"他脱口而出。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里的古书,羊皮纸上的环形结构图突然在脑海里炸开——那些标着"核心"的线条,竟与石棺符文的走向完美重叠。
北晓的钢笔尖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快速游走,发梢沾着的石屑簌簌落在纸页间:"第三圈符文重复了《医院怪谈》里停尸房的警示纹,第五圈......像是游乐园旋转木马的围栏雕花。"她忽然顿住,笔尖在"旋转木马"四个字上戳出个小洞,"许言,这些符文在嵌套我们经历过的规则场景。"
许言的呼吸蓦地一滞。
他想起第一次进入游乐园时,售票亭吐出的黄纸边缘也有类似的暗纹;在医院怪谈里,护士人偶的裙角绣着同样的暗红线条。
原来所有规则空间的碎片,早被编织成这道密码锁。
"需要按通关顺序排列。"他的手指悬在石棺上方,指尖几乎要碰到那些发烫的符文,"第一个是旧民居,然后是小公园......"
"等等。"北晓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还带着方才跑过神庙时的余温,"旧民居的规则是'夜晚九点后不开窗',对应符文里的月亮纹;小公园是'不踩褪色的地砖',地砖纹在第二圈。
但游乐园是第三个,它的规则核心是'不要相信穿红鞋的女孩',红鞋纹应该在......"她快速翻动笔记本,发尾扫过许言手背,"这里!
石棺左侧的火焰纹,和红鞋女孩消失时的火光一模一样。"
许言感觉有根线在脑子里"啪"地绷直。
他调动精析技能,虚空中的符文碎片开始按照"旧民居-小公园-游乐园-医院"的顺序重组,每拼对一个位置,石棺就发出沉闷的"咚"声,像心跳。
当最后一片"医院"的吊瓶纹归位时,整个密室突然亮起血红色的光。
空气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涟漪中凝出——是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面容模糊如被雨水冲刷的画,唯独有双眼睛亮得瘆人,像两团烧红的炭。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找到核心?"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三十七个国家的闯关者,都死在自以为是的'逻辑'里。"
许言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认得这声音——在医院怪谈最危险的时刻,在校园怪谈的顶楼,这声音都曾在他耳边低语,诱导他触碰错误的规则。
此刻男人胸前的暗纹正在蠕动,竟与石棺上的符文同频共振。
"你是规则具象化的意识体。"许言的声音比他想象中更稳,"所有规则怪谈都是你编织的网,用来收集闯关者的恐惧,壮大自己。"
男人的嘴角扯出扭曲的弧度:"聪明,但太晚了。"他抬手的瞬间,石棺上的符文突然倒转,许言刚拼好的密码开始成片碎裂。
北晓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她扑过去捡的同时,用身体挡住许言——这是他们在无数次怪谈里养成的本能,危险来临时,总要有个人先护住对方的后背。
许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解析力在疯狂跳动,系统提示音密集得像暴雨:"检测到规则逆流!
解析力-5!
解析力-8!"他咬着牙,从背包里抽出那本夹着羊皮纸的古书,用力拍在石棺上。
泛黄的纸页被红光染得发亮,环形结构图与石棺表面的纹路重叠的刹那,倒转的符文突然顿住了。
"是本源线索!"北晓的声音带着惊喜。
她捡起笔记本,钢笔尖抵住结构图中心的"核心"二字,"这里,就是密码的关键!"
许言的手指开始颤抖。
他想起第一次通关时系统奖励的"规则本源",那团温暖的光此刻正在他心口发烫;想起每次北晓在他快撑不住时,都会悄悄攥住他的小拇指,用三短一长的节奏传递"我在";想起所有被规则吞噬的他国闯关者,他们的哀嚎曾透过系统提示音渗进他的梦境。
"旧民居、小公园、游乐园、医院......"他对着石棺轻声念出通关顺序,每念一个词,就有一道本源之光从他心口飞出,融入对应的符文。
男人的身影开始扭曲,发出尖锐的嘶叫:"停下!
你们根本不知道核心里有什么——"
"轰!"
石棺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暗红符文全部熄灭,棺盖缓缓滑动,露出里面那团让许言呼吸停滞的光。
那是一把钥匙,比他们之前拿到的"命运之钥"更通透,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纹路,每一道光痕都在诉说着规则最原始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许言的话被突然的震动打断。
密室顶部的石砖开始簌簌掉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暗红的光从缝隙里涌出来,像有无数只手要把他们拖下去。
"拿钥匙!"北晓拽着他的手腕往石棺冲去。
她的发绳不知何时散了,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快!"
许言扑向石棺的瞬间,男人的身影突然穿透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嘶吼:"你以为摧毁核心就能结束?
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许言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攥住那把新钥匙。
钥匙的光烫得他掌心发红,却让他的意识异常清醒。
他背起北晓,朝着石门的方向狂奔——方才进来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不断塌陷的石墙。
"往左!"北晓在他耳边喊,手指向墙角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我看到通风口了!"
碎石不断砸在许言背上,有一块擦过他后颈,火辣辣地疼。
他能听见北晓急促的心跳,一下,两下,和他的脉搏叠在一起。
当他们挤过裂缝的瞬间,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密室,石棺,那个男人的身影,都被埋进了坍塌的石堆里。
许言跌坐在地上,北晓从他背上滑下来,两人背靠背喘息。
她的手摸索着他后颈的伤口,沾了满手血,却笑出了声:"你看,我们又活下来了。"
许言低头看向掌心的钥匙。
新钥匙的光与之前那把重叠,在地面投出一个模糊的环形影子——和羊皮纸上的结构图分毫不差。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像风穿过空谷。
许言猛地抬头,只看见坍塌的神庙外,暗红的流星群仍在天空燃烧,而他们躲藏的角落上方,一块未完全坠落的石砖上,正缓缓浮现出一行血字:
"欢迎来到,最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