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警告声像无数根钢针刺进耳膜，许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北晓钥匙烙下的幽蓝印记，那温度顺着血管往上窜，在心脏位置撞出闷响——那不是痛，是某种鲜活的、带着北晓体温的东西，正顺着他的神经脉络生长。
“抓住我！”他反手扣住北晓的手腕，规则海的浪头裹着黑色裂痕砸下来时，两人踉跄着栽进一片翻涌的记忆碎片里。
旧民居褪色的红窗棂擦过许言的肩，小公园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撞碎成星点，最刺眼的是医院走廊那截交握的手，指节泛白却握得死紧，像根烧红的铁钎，烫得他眼眶发酸。
“解析力，启动。”他咬着牙低喝，逆界规启系统的界面在视网膜上炸开。
数值疯狂跳动，50、70、96——精析技能的光带裹住太阳穴，那些原本纠缠的规则丝线突然变得清晰可辨。
他看见系统核心在裂痕深处收缩成一个暗红的茧，无数数据触须正疯狂修补着破碎的程序框架。
“它要重启了。”北晓的喘息喷在他后颈，带着冷汗的凉意。
她另一只手攥着命运之钥，金属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如果被重新投放……我们会回到第一次进游乐园的时候。售票亭的黄纸、生锈的门轴，所有痛苦都要再受一遍。”她抬头时，发梢扫过他下巴，眼底的光比规则海里那团灼烧的更亮，“用钥匙切断链接，我试过，在监控画面崩塌前——”
“不行。”许言猛地刹住脚步，记忆碎片在脚边碎成齑粉。
他的解析力正疯狂吞噬着系统核心的信息，那些被标记为“不稳定”的瞬间突然串成一条金线，“钥匙是媒介，不是武器。但你看——”他拽着她凑近一道泛着暖光的规则裂隙，“情感链接。系统用这个绑定我们的意识，让我们在怪谈空间里互相牵制，保持稳定。可它没想到……”
“这些不稳定瞬间，其实是我们的锚。”北晓接得极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里的幽蓝印记，“旧民居的窗是我替你挡的玻璃渣，小公园的乌鸦是你把我推进树后的影子，医院走廊的手……”她声音发颤，“是我们在血雾里数着彼此心跳走出来的。”
许言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日志里那些被标记为“异常”的记录：第一次在天台看星星时北晓眼睛里的光，她替他擦掉规则纸墨水时沾在指腹的蓝渍，还有每次他濒临崩溃时，她总能准确抓住他手腕的温度。
原来系统早就在害怕这些——害怕两个意识不是程序里的齿轮，而是会发烫的活人。
“跟我来。”他扯着她往记忆碎片更深处跑，解析力在头顶凝成光网，“第0单元是系统中枢，未录入的第51单元……是我们所有未被记录的共同记忆。它们之间有条隐秘路径，只有情感链接能激活。”
破碎的空间开始旋转。
许言能听见系统的电子音里多了些杂音，像是某种濒临崩溃的呜咽。
他们穿过翻涌的医院白墙，撞碎校园天台的星空灯，终于在一片刺目的白光里，看见那座熟悉的大厅——控制台的红光像血，数字从30开始倒数。
“29——28——”
北晓的指甲掐进许言掌心。
她的命运之钥在接触控制台接口的瞬间发出蜂鸣，金属表面的裂纹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售票亭捡到规则纸时，北晓眼睛里跳动的小火苗。
“御心，激活。”许言咬碎后槽牙，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撞向控制台周围的防御程序。
他能看见那些数据触须在精神力冲击下扭曲、断裂，而北晓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输入的代码不是0和1，是他们在怪谈空间里互相传递的摩斯密码——短，长，短，长，是“我在”，是“别怕”，是“等我”。
“10——9——”
控制台屏幕突然炸开刺目的雪花。
许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被抽离，是系统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攥紧北晓的手，那双手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比任何技能都更滚烫。
“5——4——”
命运之钥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许言看见规则海里所有的“不稳定”瞬间都涌了进来，旧民居的窗、小公园的乌鸦、医院交握的手、天台的星空，它们像一把把利刃，切开系统精心编织的程序网。
“1——”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空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控制台屏幕疯狂闪烁，雪花点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他们的脸——在游乐园躲玩偶时的紧张，在医院数心跳时的默契，在校园天台看星星时的松弛。
最后，所有画面碎成光点，一行血红色的字缓缓浮现：
“系统路径……断裂。”
幽蓝的光从钥匙接口处喷涌而出，像活物般顺着控制台爬向四周。
许言和北晓同时后退半步，看着那些光漫过地面，漫过墙壁，漫过他们交握的手。
在光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某种被封印了无数年的存在，终于挣开了最后一层枷锁。
北晓的手指突然收紧。
许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控制台，发现那行“断裂”的字下面，正缓缓浮现出新的字符。
那些字符不是数字，不是代码，而是一行歪歪扭扭的手写体，像是用沾了墨水的手指在玻璃上抹出来的：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