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悦去老太太屋里见客。
陈府监见了她,满脸堆下笑来,拱手施礼,称三奶奶。
沐婉悦还了一礼,问他有何贵干。
陈府监瞧了老太太一眼,方才开口笑道:“三奶奶,不知上批贡上的珍品还有没有了,宫里的娘娘们闹翻了,连三皇妃娘娘耳朵上的一对耳环也拆了两份,与陈妃和德妃一人一个,依旧是不够分,圣上下了旨,那批首饰不管还有多少,不管多少价钱,务必全收回去,给娘娘们用。”
老太太一脸惊奇的噫一声,担忧问道:“府监大人, 为何娘娘们如此看重这批首饰?难道都想置我们齐家于死地么?”
陈府监忙摆手笑道:“老太太误会了,也不知为何,这 几天民间传说这批首饰乃是用的天外飞铁做成的,戴了它能祛病挡灾,逢凶化吉。这些传说都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
不光民间如此,先前发现不妥的齐贵妃要回了镯子当天晚上,练完舞蹈回丰宁宫途中,不甚滑了一跤,手臂撞到旁边的假山石上,若不是有这只金镯挡了一下,手腕怕就断了。
还有陈妃,戴了一对这样的耳环,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一只耳环不知怎么,忽然就落了地。
就在陈妃低头捡那耳环的时候,一支利箭忽然从她头顶上飞过,原来是几位小王爷殿下在演习骑射,不知哪一位失了手把箭射到这边来。若不是陈妃为了捡耳环蹲下身子去,这一箭便就封了喉了。
如此几件事过后,这事便也传到圣上耳朵里去,圣上正因为李嫔告状说首饰不纯想降罪齐家,因为这样,便是龙颜大悦,不光免罪,还在大加封赏,封赏的旨意稍后便到。下官先来给老太太和奶奶们报喜来的。”
老太太闻言,登时无语。
“劳动府监大人,这几天,让大人跟齐家担惊受怕,实在是罪过罪过。”沐婉悦施礼下去,谢他。
陈府监忙摆手,哈哈一笑道:“三奶奶,下官倒也有个不请之请,拙荆也听闻此事,非逼着在下弄一副这样的首饰于她珍藏,我与她说不清道不明,说不给她,在家里闹了我这几天,实在是闹的我头大,下官只好仗着这张脸,求三奶奶赏只耳环可行?”
沐婉悦咯咯笑一声,命小鹊去拿只簪子给陈府监。
陈府监收了簪子,朝沐婉悦施礼,正要说话,只听沐婉悦笑道:“府监大人,心照不宣,有些事信刚有,不信刚无。”
陈府监哈哈大笑,点头道:“心照不宣,好个心照不宣。三奶奶鬼才也,下官佩服,实在是佩服。”
沐婉悦忙谦虚几句。
陈府监坐着又喝了碗茶,与老太太订了订下批货的款式与交货日期等事宜,方才告辞离开。
送走了陈府监,老太太揪着沐婉悦坐到自己身边,问她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天外飞铁,祛祸避凶的。
“老太太,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陈大人过来说了这件事,我便觉得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金号,想回收所有的首饰怕是不能,更没有办法将此事悄无声息的掩饰过去。
唯一的办法是把这件事变的理所应当,并不是咱家金号使诈,而是天意如此。”沐婉悦笑道。
老太太点头道:“原来如此,你这鬼头,既然有这样的主意,何不早说,害我担心这些日子。”
“老祖宗,这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罪。”沐婉悦起身施礼。
老太太拉过她的手,叹一声:“你这样瞒着是对的,人多嘴杂,我这屋子里闲人甚多,越少人知道便是越好。”
“老祖宗英明。”沐婉悦奉承道。
“你给我明明白白说说究竟怎么做的。”老太太道。
沐婉悦便将事情经过告诉出来。
那日她嘱咐常掌柜,回金号之后找几个心腹小伙计出去说,这批首饰用的金料原是上好的,可在融化的时候,忽然自天而降一块天铁到熔化炉里去,说来奇怪,那天铁虽然自天而降,掉进熔炉里,却分毫没有把炉内的金水喷溅出来。
众人都觉得奇怪,眼见那天铁慢慢融化到金水之中,将一炉金水染成了玄黑色儿。
工匠赶紧回禀了她,她觉着这天铁价值乃在黄金之上,便命众工匠继续用这天铁做这首饰,因呈到内苑的图样乃是黄金式样,便在外面又涮了一层金水。
“你这个鬼头!这也是欺君之罪!”老太太听到此,骂她一句。
沐婉悦咯咯一笑:“把不好的混在好的里头,欺君之罪严重些,如今我是把好的混到不好的里头,这样的欺君之罪岂不是轻了许多,就算圣上怪罪,也是情有可原,有可以讨个情分的理由。”
老太太点头道:“正是这样,你想必是知道,圣上如今正戴着一串天铁打制的手链,那是三十年前,你公公还活着的时候,重金从外邦求来的一块天铁,这天铁的价值是黄金的数百倍不止。”
沐婉悦点头笑道:“媳妇子正是从三爷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生出这样的歪主意来。也是常叔这事办的利落,手下那几个心腹伙计把这话传的好。一时之间,街头巷尾竟都在在传说此事,便也弄假成真了。”
老太太瞅她一眼,哼一声:“是你这计谋施的好,我可听说了,你还让老常放出话去说的是,你刚主事,不知道天铁的价值,所以才把这批首饰当黄金的价卖出去了,后来知道了事情真相,又花十倍价钱收了回来。”
沐婉悦咯咯一笑:“所谓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我既然把这首饰的价格炒了起来,难道让他们赚了这钱去,收回来自己留着卖个大价钱不是更好?”
“我明白了,宫里那几个娘娘的事,你是让你大姐去做的了?”老太太问着她。
沐婉悦咯咯笑一声:“我去皇府跟大姐说了实话,一是让她去跟皇后娘娘说实话,金号里出了内鬼,在金饰里掺了铁要置我们齐家于死地,求娘娘饶了咱们这一回,二是把这个谎继续编下去,趁机大赚一笔。娘娘她选了第二种。”
老太太伸手指戳她额头下,嗔道:“一个胆子大,一个好大胆,你们娘俩个倒是能喝一壶,这样瞒天过海的计也敢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