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悦进屋来,张惜然已经醒了,正在对镜梳头,一缕头发扯不开,咬着牙往下拽,看的沐婉悦都觉着头皮疼,赶紧过去抢下她手里的梳丢到一边去,笑道:“我这梳子不好,当心扯坏了头发。”
“梳子不好也不换一把,存心害我是不是!”张惜然一双大眼睛瞪着她,吃人模样。
沐婉悦打开齐英娘给她的首饰盒,指望找一把好梳子来哄哄这位想吃人的妇人。
没等她找到,张惜然突然上前来抱住她,放声痛哭:“悦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沐婉悦真想告诉她,都是你惯出来的,不管男人在外面惹什么祸,你都有办法替他收拾好烂摊子,久而久之,他便觉着自己是个霸王,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转念又一起,自己好像也挺惯着三爷的哈?
你瞧他,想为谁死就为谁死,想查谁的案子就查谁的案子……
“可不是,真没一个好东西!”沐婉悦跟着重复一遍,叹口气,咬咬牙!
皆是这该死的男欢女爱惹的祸!
“齐丰绅说你回了娘家,可是知道了?今儿正好他们去送帖子。”张惜然哭道。
沐婉悦摸摸鼻子,无言以对。
“都是你不好,若不是因为你同意替嫁,让那小狐狸嫁给齐老三,不就没有这祸事了。”张惜然摇着她的肩膀,说出抱怨的话。
沐婉悦望着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愈加无言以对。
女人是不是都这么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悦儿,我该怎么办呀!”张惜然继续摇她的肩膀,哭。
沐婉悦咬咬牙,下决心:“买包毒药毒死这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放屁!”张惜然骂她。
“早听我的不就没事了?我要给你包药,让小侯爷吃了变成阉人,你不肯,现在舒坦了,又弄一个回家,平妻!自太祖皇上建朝以来,就没听说哪家贵族做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又不是没有子嗣。你倒由着他!你爹爹管不了,找你舅舅呀,再不行,找你姨夫,实在不行,你爹你舅舅你姨夫一起找圣上评评理,不信都由着他!”
沐婉悦也抱怨起来,觉得自己这逻辑就很通,不是随便就抱怨。
张惜然越发哭的大声:“我爹爹都同意了,别人如何管得。我现在才瞧出来了,我可算个什么东西,人家是有儿万事足,一心一意培养自己的儿子当官为宰的,哪管我的死活。”
沐婉悦眉头紧锁,无计可施。
她不怕别的,只怕日后与张惜然也要变成敌人。
她听张惜然抱怨这么久,竟然一句小侯爷的坏话都没说。
头一句不算,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也通常会笑咪咪对别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可若你要单独拿出来说她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她便要跟你恼了。
张惜然就是这样的女人。
沐婉悦觉得这一遭自己算是败下阵来,杀又杀不得,管又管不了,岂不是让他们大获全胜?
若沐婉心成了小侯爷夫人,她的麻烦可就多了。
“你去找你家娘娘,让她跟皇三叔说说,别让我公公婆婆犯糊涂。”
张惜然终于说出此行目的。
沐婉悦直直眼,这也算是条路,总比无路要走强些,便点头应允。
张惜然见她答应的痛快,才慢慢止住哭,又要教她见了娘娘如何说话,千万不要惹恼了娘娘。毕竟娘娘也与人做偏房,俗话说的好当着矮人不说短话,当着和尚不说秃头。
沐婉悦又直一直眼,发现这大家闺秀果然是不一样,说话做事就是想的周全,前怕狼后怕虎,也是够累的。
好容易将张惜然打发走,答应她明儿晚上给她消息。
沐婉悦送她出门,走回来,见三爷倚在树上,一脸邪气望着她。
她走过去,故意板起脸,问:“你又有什么事?”
“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三爷郑重其事的开口。
一阵微风吹来,闷热的午后空气里略透出眯凉爽,沐婉悦望一望屋檐上随风摆动的大红灯笼,心里叹口气,还能有好消息?
除非影子真的怕了她,肯拿钱来与她和解,那才算是好消息罢?
“说说坏消息,心情变坏的时候,再听个好消息,一切又都变好的是不是?”沐婉悦眯眯双眼,也郑重其事说道。
“我进国子监的事定了,这个月初八就能去。”三爷道。
沐婉悦目瞪口呆,这算是坏消息?
不等她反应过来,三爷又接着道:“女人的直觉真可怕,你买回来的那个小史果真有问题,她弟弟得的是一种怪症,每个月需要一千两银子的药费,在她没给童掌柜当小妾之前,童掌柜便一直负责他们一家的开销。
后来被童夫人发现,一顿大闹,童掌柜才纳小史为妾,在我看来,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他的举动做掩护,童掌柜纳了小史为妾之后,警告他夫人,若是再闹,便休了她,扶小史为正室。”
沐婉悦揉揉鼻子,奇怪的眼神望着三爷,幽幽开口:“齐三爷,您老分好坏的标准是什么?”
“前者你我要分离,自然是坏消息,后者证明你的作为是正确的,令人振奋,何错之有?”三爷朗声道。
沐婉悦再也不觉得光是女人不讲理,不讲逻辑。
她眼前这个男人分明也不讲理,不讲逻辑。
“我买小史,不是靠直觉,而是因为她与张光复和夫人同姓史。”沐婉悦道。
三爷目光一凛,盯住她的脸。
沐婉悦摊手:“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通,还想当大理寺卿?丈夫死了先怀疑的就是妻子,妻子死了先怀疑的就是丈夫,排除枕边人作案可能,再怀疑的便是熟人,凶杀案,大部分都是熟人做案,若是陌生人作的案,破案的难度便是陡增,无法确定作案动机的案子,才是最要命最让人头疼的案子。“
“张光复的案子是二十年的悬案。”三爷沉声道。
沐婉悦摇头:“老通判的隐归只能说明一件事!公门中人无血性,他必是知道了什么,同时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为了家人安全或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做出那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