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回到屋里,沐婉悦已经穿的整整齐齐,坐在椅子上喝茶。
三爷给她换热茶。
沐婉悦哼一声:“你这个骗子。”
三爷瞧瞧她的脸,分明没有一丝恼意,便要伸手去收拾粘在她脸上的几根散发。
沐婉悦偏头躲过,朝他翻个白眼:“你叫那个人师傅?”
“自我记事起,师傅便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不过他因为要云游,时常不能来,若他一直在我跟前,我也不用听从大嫂的话装瘫避祸。”三爷坐下来,淡淡说道。
“他为什么不带你走?”沐婉悦问。
三爷怔一怔,反问:“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与其偷偷教你武功这么麻烦,不如直接带你走省事呀!把你藏到寺庙里,你也不用过的这般辛苦。”沐婉悦冷笑一声。
三爷又怔一怔,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师傅教他武功已经是天大的恩泽。
“你身边的人真是奇奇怪怪,又想让你死,又想救你一命,真正是有趣。”沐婉悦打个呵欠,起身打算去睡觉。
三爷揪住她的衣袖:“你猜对了,真的有人想杀小史。”
沐婉悦叹口气:“我穿的整整齐齐,不是因为要救小史,而是觉得你会把我介绍给你师傅认识认识,毕竟是长辈,要见他,总是要打扮打扮,现在不用了。”
三爷一脸愧疚神情:“师傅说他还不想见你。”
“他是不想见我,还是怕见了我,让我识破他的真面目呀?”沐婉悦妩媚一笑,回头望着三爷。
三爷面有戚戚焉,幽怨瞧她一眼:“师傅就是师傅,哪里就怕你识破他的面目,他不想见你,必有他的苦衷。”
“好单纯的孩子!如若不是熟人,用得着天天带着蒙面来见你?难道他带个蒙面是为了耍酷?天底下像你这么好哄的人已经不多了。未来的大理寺卿大人。”沐婉悦叹息道。
三爷又怔一怔,良久,叹口气:“沐婉悦,你真是在沐府长大的千金小姐?为什么在你眼里,这世上竟似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做事,难道都带着目的么?虽然我自小被人追杀,可我心里面,依旧觉着有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比如师傅,比如大哥二哥,再比如二嫂老太太,在我眼里,他们都不会想害我的人。”
沐婉悦解嘲一笑,她不是没有信任的人,她之所以惨死,就是因为太信任别人,才致使自己死的那么惨。
“ 我一直都深信不已,想害我的,绝不是我的家人。”三爷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沐婉悦懒懒回他一句,倒在床上。
她前世受到有伤害,不是仅凭三爷几句话就能消弥的,况这具身体在沐府受到的最大伤害都是来自于家人。
她根本不相信,齐丰绅的家人对他就都是真心实意。
她不想跟他争辩,她会用事实证明给他看。
……
辰时,解子卫过来叫沐婉悦一起逛街,说老太太今儿去大佛寺烧香了,既不用准备饭也没有别的家务要做,正好可以出去好好消遣一天。
她走进冷雪居时,头上戴的金步摇闪着让人炫目的光彩,刺的沐婉悦眼睛疼,想不注意都不成。
于是待她说明来意,沐婉悦便笑道:“二嫂,好闪的步摇,二爷新送你的?”
解子卫伸手摸摸步摇,得意一笑:“你们新婚小两口恩恩爱爱,慕煞旁人,我这个老菜邦子再不加把劲,岂不只有羡慕的份儿?趁自己还有三分容貌,七分姿色,多哄相公点东西手里,日后也算有个着落不是。”
她这么说,倒是把沐婉悦噎的无话可回,真心佩服这位二嫂乃是个性情中人,豪气的很,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一点儿也不虚伪。
两人约定一会儿在大门口见,解子卫便先回去。
她走后,沐婉悦走进卧室,打开齐英娘给她的那个首饰盒子,略翻一翻,便翻出一支与解子卫头上戴的那枝一模一样的金步摇来。
三爷见沐婉悦拿着支金步摇发呆,走上前来,问一句:“想戴就戴罢,娘娘赏赐,过明路的东西,不必秘密珍藏。”
沐婉悦将步摇举到他跟前:“你不觉得这步摇好眼熟?”
三爷瞅两眼,面色变一变:“二嫂头上正戴的那只好像与这支是一样儿的。”
沐婉悦将步摇抛进盒子里,笑一声儿:“我道我是个得意的,原来齐家的媳妇子人人都有份。”
“娘娘因为二嫂是个唱戏的,从来不待见她,根本不会赏给她东西。”三爷神色肃穆回道。
“你确定?”沐婉悦问。
三爷重重点下头。
沐婉悦便又露出讽刺的笑容来。
齐家自上到下,都以为二爷是三个少爷里最老实木讷的一个,其实不然吧?
越是表面看上去老实木讷的人,越是不老实吧?
齐英娘说过,这盒里的首饰是内廷府工匠打造的,民间压根儿就弄不着。
二爷又是怎么弄着的?他明明只管着家里的生意,跟皇宫内苑可沾不上一点边儿!
如果齐英娘没撒谎,那就是二爷其实才是个大人物。
“你笑什么?”三爷问沐婉悦。
“笑你家里的人真有趣,越来越有趣了。”沐婉悦告诉他。
三爷皱皱眉毛,心里有些打鼓,他自恃眼力了得,相处过两三日的人,便能从其细微表情中猜出这个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可对于沐婉悦,他却迷惑了,他以为他看准了,却又看走眼了,他以为他看走眼了,却又是看准了。
这个女人的真真假假他实在是不会分了。
“我想顺便回娘家看看。”沐婉悦对三爷道。
三爷点点头:“让檀云和良辰跟着罢,要辆大车,再带四个嬷嬷回去,我知道你嫌烦,不过这是规矩,若是不论,被旁人闲话。”
沐婉悦懒懒应一声,正叫小鹊来梳头,却见小史气喘嘘嘘跑进来,扑嗵一声跪倒在沐婉悦跟前,哭道:“求奶奶暂借一百两银子使使,当牛作马还你。”
沐婉悦瞧瞧她:“可还有姐妹被遣散,你想买她们回来?”
小史哭着摇头:“是奴婢的弟弟病了,急着请大夫拿药,那药老贵,一付药要二三十两银子,以前都是相公按时把药送过去的,如今他走了,也没人送了,奴婢算着日子,这药今儿就该断顿了。”
沐婉悦有些吃惊:“你竟还有个弟弟?不是说孤身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