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孟灼安从籍籍无名走到名声鼎沸。
他曾许诺拿到影帝就公开恋情。
可颁奖典礼上,他却和另一个当红女星眉来眼去。
我质问他,他反而嫌弃我不知好歹。
可他似乎忘了,他是被我捧起来的。
想毁他,也是轻而易举。
1
众目睽睽的颁奖礼上,孟灼安手拿奖杯神采奕奕: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厚爱,今天站在这里,我要感谢很多人。感谢给我这次机会的梁导,感谢所有的工作人员。除此之外,还要感谢一个特殊的人,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话一出,全场沸腾。主持人抓住机会,调侃似地问了一句:「是哪位小姐拴住了我们孟影帝的心?」
孟灼安深呼吸两口,脸上的紧张不似作伪。在一片争先恐后的闪光灯中,他郑重地开口:「曾影,谢谢你出现在了我乏善可陈的生命里。」
「你的出现让我的生活有了光芒。」
「以后的人生,也请你和我一起走过。」
导播立刻切了台下曾影的镜头。女演员面容精致,明艳不可方物,面对镜头时,脸上扬起甜蜜的笑。
大屏把两人的镜头放到一起,同样精致的面容,同样甜蜜的神情。
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我站在后排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手里保温壶的袋子勒得我掌心刺痛。
直到手机铃响,我才稍稍回神。
闺蜜的声音快刺穿耳膜:
「姜秋文,你那个男朋友怎么回事?不是交往了五年吗,就等着拿奖就公布你们的恋情呢,怎么今天突然开始说胡话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转身朝外走,冷风迎面吹来。
我如梦初醒。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2
孟灼安主动给我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他的声音疲倦中带着宠溺:「宝贝,说好要给我带粥的呢,怎么等你好久都不见人影?是不是又跑哪鬼混去了?」
「我可想死你了,快过来让我抱抱。」
我一时静默,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拿不准他是真心,还是假装。
毕竟像他这样的明星,说话做事并不能都随心所欲。
内心燃起一股隐秘的期望,期望他的行为是出于某种苦衷。
「嗯?怎么不说话?」
我尽量维持声线平稳,「我忘了,你现在在哪,我把东西送过去。」
「顺便,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那头报了个地址,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路上注意安全,外面风大多穿件衣服,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还有,到了就给我发消息,我下去接你,别自己一个人迷迷糊糊找不准路越走越远,你要有作为一个路痴的自觉知道吗……」
换作以往,我肯定会带着甜蜜的心情装作不耐烦地埋怨他的唠叨。
可现在,我只是心情沉重地挂了电话。
我本就只是在路边随意地打转,挂了电话才发现,我的位置离他的工作室很近。
此刻已是傍晚,工作室没什么人。
我畅通无阻地上楼,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猛地止住脚步。
化妆间的门虚掩,孟灼安斜倚在桌子边沿,怀里搂着妆容艳丽的曾影。
她嗓音张扬:「老孟,我们现在这样,让你家那个一身穷酸的女朋友知道了可怎么办,可别因为我变成孤家寡人呀。」
孟灼安神色倦倦,微微蹙眉,「这么好的气氛提她做什么?」
「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女朋友我清楚,我说什么她都信,蠢得要死。」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傻瓜,你怎么拿你自己跟她比。」
黄昏绚丽的光芒下,两人亲吻得难舍难分。
安静的空气里回荡着暧昧的低喘。
心脏一路深坠,我像踩进了无底的深井,周身发寒。
我忽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孟灼安是怎样的性格?他未成名的时候就可以为了讨我喜欢公开表示自己有女朋友。
哪怕这样的举动让他一夜间脱粉无数。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所谓的苦衷呢?
3
我和孟灼安大学相识。那时,他对我一见钟情,为了认识我,他找遍了身边所有的关系。
又在告白的时候兴师动众,集齐了几乎身边所有的朋友,办了一场篝火晚会。
烟花绚丽地绽放在天上,梦幻般的碎影落入少年的眼里。
他举着麦克风,声音张扬肆意:「姜秋文,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像一团燃烧的火,我分明在那一刻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于是我点了点头。喧闹的起哄声淹没了我们。
他又拉着我沿着海岸线疯跑,边跑边喊:
「孟灼安喜欢姜秋文!」
「孟灼安要保护姜秋文一辈子!」
他说这样可以让神明听见,降下祥瑞守护这份爱情。
孟灼安很早就出道了,也有粉丝基础,是以我们的恋情从未公开。
我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尽管我们很小心,但还是被狗仔拍到一次。
那会孟灼安刚因为出演热播剧男配热度飙升,就被爆出来私生活混乱。
那些曝光的照片里,甚至有几张拍到了我的侧脸。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孟灼安发脾气,他不管不顾地发了一条澄清微博,说自己有女朋友,不要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
丝毫不顾公司给他立的单身人设。
又亲自下场,整晚都在和黑粉掐架,就差上升到真人对线了。
到最后,公司强制接管了他的账号,他才终于偃旗息鼓。
虽然他疯劲上头说自己有女朋友,但这种事情也很好解释,让我这个女朋友成为「过去式」就可以了。
公司接管他的账号替他做了澄清,说我是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早已和平分手。
但终究因为这个疯劲,那段时间没人敢用他。
闹了这么一出什么也没得到,我问他:「后悔吗?」
他从背后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窝处,不满地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后不后悔。」
「你和我在一起谈恋爱,是冲着幸福快乐来的,不是冲着受苦来的。」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害怕你受到伤害,害怕你突然不要我了。」
「你相信我,秋文,我一定会闯出来的,我要带着你过好日子。」
因为他这句话,我当了他五年的地下情人。
他也确实像他说的,拿了奖成了影帝,当众公布恋情。
只不过,那个人。
不是我。
而是曾影。
4
孟灼安人设翻车路人缘全线崩盘的那会,曾影出现了。
她像个从天而降的神明,在孟灼安最需要的时候,慷慨帮助了他。
他们一起上综艺,一起进组拍剧,组CP让粉丝们磕生磕死。
一开始面对这样的绑定,孟灼安是不情愿的。
但我还是劝他服从公司的安排,一切都以工作为主。
一开始孟灼安很讨厌她,每次回来都要埋怨很长时间。
「那个曾影好烦,一说话就停不下来,弄得我整个脑袋都嗡嗡的。」
「脾气也大,身后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有几个臭钱真了不起。」
「听说越和谁在一起就越容易长得像谁,可别啊,我还想多当几年明星呢。」
「赶快结束吧,这倒霉日子是一天也不过下去了。」
后来,他连续遇到很多好的电影剧本,但都因为没有背景被挤出剧组。
机会明明就在眼前,却如水中捞月般遥不可及。
那段时间他过得颓废,总是晚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
撑不下去了就安静地抱着我发呆。
「秋文,如果没有你,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心疼他,于是某天背着他找了业界名声赫赫的大导演梁怀仁。
鲜为人知的是,梁怀仁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他是个花花公子,虽然和我妈结了婚,却做了不少对不起我妈的事情。
后来他们感情破裂,我妈带着我远走高飞,没多久就重病缠身,离开人世。
是以这些年哪怕我穷得吃不上饭,也没动过找他的念头。
但这次,为了孟灼安,我动摇了。
和梁怀仁见过面,从酒店出来,夜风拂面。
我迫不及待想给孟灼安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灼安,你现在有机会拍电影啦,我告诉你我——」
那头很快打断了我的话,
「哦你说那个啊,我早就知道了。」
「秋文,我晚上不回去了,你一个人吃饭吧。」
我刚要说话,背景音就传来熟悉的女声:「给女朋友报备呢?这么情深似海啊。」
「谁家小姑娘这么黏人?我看啊,还是不成熟,你太惯着了,情深似海也要选对人呀。」
我一时愣住,孟灼安尴尬地解释一句:「这是曾影,她帮过我很多忙,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在谈工作,没事就别打过来了。」
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整晚都没回来。
好像从那时起,孟灼安就真的似有似无的地开始对我冷漠起来。
5
孟灼安刚进门,就撞见了正在收拾行李箱的我。
他神色一顿,犹疑地问:「你要出差?」
我站起身,一眼就看到了他凌乱的衣服和脖颈处两枚暗红的印记。
爱与不爱,其实真的很明显。只是以前,我从来不敢怀疑什么,生怕这点怀疑化为冬日飞雪让真诚的人受到伤害。
但孟灼安已经向我证明过了,他不配。
「孟灼安,这不是出差,我是要和你分手,以后我就搬出去住了。」
「这个房子是你买的,我在这里住得也挺久,要是需要补房租费可以和我说。」
「以后的事情都可以电话联系,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提着行李箱往外走,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你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像要吃人。
「是我给你的不够多,还是你在这生活得不够好,需要你用分手这两个字来胁迫我?」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原来在他眼里,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吗?
什么时候,当初那个烟花下赤诚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眨了眨眼,忍住内心潮涌般的情绪。
「孟灼安,你当着那么多媒体说的那些话总不能是假的,既然你已经和曾影在一起了,既然你要和她一起走剩下的路,那我又算什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听我这么说,孟灼安竟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那种事你不是很清楚嘛,逢场作戏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曾影。」
「我们之后还有很多合作,没到解绑的时候,你要是不高兴大不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她划清界限。」
他把我拉进怀里,揉了揉我的脑袋。
「好了嘛,我知道你就是吃醋,不是真的——」
我打断他的话,「打。」
「什么?」
我抬头看他,「你不是说要打电话和她划清界限吗?」
孟灼安看着我,意识到我说的是真的,他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严肃。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温和的语气终于渗漏出几分不耐。
「你到底怎么了?就是因为我和曾影吗,这件事我不是已经和你解释过了吗?」
「总不能因为你吃醋,我就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把工作的事情耽误了。」
「我们在一起五年,你是最知道我这一路走的有多不容易的。」
到最后,他气急怒急,口不择言。
「姜秋文,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分手?是,你陪了我五年,一直不离不弃,可我没有对你好吗?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
这话说完,空气一阵沉默。
孟灼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浮现明显的后悔。
「对不起,我不是——」
我笑了,感受着酸意一点点从胸口蔓延到鼻尖。
「孟灼安,你今天晚上在哪,做了什么,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他脸色刹那灰败,手臂无力垂落下去,「你、你都看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
我打开门:
「本来不想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的,但既然都这样了,好像也无所谓了。」
「孟灼安,我们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