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男子一袭白衣，墨发不加约束散落在脸颊两侧和身后。薄唇微微上扬，勾出了一抹薄凉的笑容。
丰神俊朗，魅惑无双。
慕栾不知道这两个矛盾的词语怎么就能够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分明是那般风光霁月的人，却有着一双勾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无欲无求，恬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却偏偏叫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岂止是忘不掉，心底里那些最肮脏最亵渎的念头，都会因为这一眼而通通被勾出来。
这个被称为妖王的人是……第九任妖王。
没有谁告诉他这件事，可慕栾从心里就是知道，这个男子，就是第九任妖王。
慕栾走近了二人，站在二人旁边，却没能引起二人的任何反应。慕栾大概清楚了，自己似乎是进了幻境，而这个幻境所构筑出的是万年前的场景。
小姑娘摸约七八岁的模样，天真烂漫，还不懂眼前这位妖王多么天人之姿，眼中一丝亵渎的情绪都看不见：“妖王，人尊说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答应呀？”
“小丫头懂什么是喜欢？”第九任妖王低头看向小姑娘，撞入了小姑娘无暇的眸子中。突然，他收回了视线，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呀。孟姑喜欢阿爹阿娘，就要永远和阿爹阿娘在一起。孟姑喜欢人尊，就要永远做人尊的族人。”孟姑眨巴着大眼睛，说着她以为的喜欢。
慕栾忍不住笑出了声，笑这小姑娘的不喑世事。真天真。
可下一秒，慕栾怔住了。
“真天真。”第九任妖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孟姑的头。
第九任妖王所言，和慕栾脑海中所浮现出的话，一字不差。
孟姑年纪小，只知道天真是句好话，喜笑颜开：“人尊也夸我天真呢。”
听到人尊二字，第九任妖王收回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又缓缓垂下，似乎什么情感起伏都没有。“快回去吧，这里是妖族的地界，你是人类，不该来这里。”
“可是妖王您和人尊不是交好么，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来妖界？”孟姑不理解其中缘由。
“小丫头好好听话就行了，等你长大就会知道原因。”第九任妖王掐了一个法决，白色光芒闪过后，孟姑已经被送离了妖界。
孟姑被送走后，第九任妖王的视线看向远方，那是人类所在的地方。
紧接着，慕栾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看清时，眼前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还是那个小姑娘，只是小姑娘已经长大了些许，十二三岁的模样，眼里没有了当年的天真纯洁，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绝望。
她跌倒在地上，呜咽的叫不出救命，不断的瑟瑟发抖。她面前是一个黑衣妖族。妖族眼里泛着嗜血的光芒，一步步的走向孟姑。
“人类小丫头，如今三界大乱，虽然妖王有令不得吃人，但是这么乱的世道，妖王又能管的了多少事？乖乖的别尿裤子，让我吃了你。”黑衣妖族的声音喑哑难听，长袍之下不是人足，而是蛇尾。
慕栾认出了这是谁，这就是那个附在小王身上的妖物，那条蛇妖。
孟姑瑟缩着往后退，粗布衣裳在地上摩擦出细小的声音。
这个老妖怪，从万年前就这般不守妖道！慕栾恼怒的上前企图推开蛇妖，手却虚空穿过蛇妖的身体，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他只是个外来的过客，不知道什么原因看到这些万年前残存的景象，他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到自己的无力，慕栾握紧了双拳，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他想要保护这个小姑娘，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宛如一个废物。
蛇妖不疾不徐的步步逼向孟姑，嘴里的蛇信子吐出又收回，脸上的表情越发狂妄肆意。这是个乱世，规则根本约束不了任何人。神也好，妖也好，人也好，都不过是蚍蜉。
干枯的手从黑袍中伸出，蛇妖的手一寸一寸的接近孟姑的脖子。小姑娘圆润的眸子里流下惊恐的泪水，呜咽着迎接自己的死期。
刹那间，一道白光出现，一袭白衣的墨发男子横亘在蛇妖与孟姑之间，他抓住了蛇妖的手腕，看似轻飘飘的往后一折，蛇妖的手臂应声而断，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消散。
孟姑突然哭出声，嚎啕大哭，绝处逢生带来的巨大惊喜让她嗓音沙哑的嘶吼出来：“妖王大人！”
第九任妖王收回手，洁白修长的手指没入长袍之中，眼中带着寒意，凛冽的刺向蛇妖：“本王立下的规矩，谁也不可破。”
手臂被折断的蛇妖来不及哀嚎，在他看到第九任妖王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他慌忙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着求饶：“妖王，是小妖鬼迷心窍，小妖不该起不该起的心思，还请妖王饶恕小妖……”
“饶恕？”第九任妖王那双魅惑的狐狸眼睛里闪过嘲讽的情绪，这句话他听得太多，早就听腻了。他饶过一个妖，就会有下一个妖。一个接一个，永远都有妖不尊法度！“到噬魂幡里悔过吧。”
话音落下，雪白的长袖一甩，蛇妖已经倒地，没了气息。妖丹破开蛇妖的身体而出，漂浮到半空之中，如同泡沫一般消散。
而蛇妖的灵魂也从肉体中飘出，贼心不死的想要逃跑。可他的灵魂才飘出去十几丈，一只巨大的噬魂幡出现在天空上方，将蛇妖的灵魂吸了进去。
噬魂幡收回，第九任妖王转身面朝孟姑，对孟姑伸出了手。
白衣男子高高在上，逆着光面对她伸出那双节骨分明的手，孟姑有一瞬间的晃神。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人尊喜欢妖王大人。
孟姑握住了第九任妖王的手，第九任妖王将孟姑拉了起来，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画面突然暗下来，一阵天旋地转，慕栾眼前一片发黑，再次睁眼，慕栾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