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娴在电话里跟儿媳妇面前说这话，当然是有所指。她只是无法确定，儿媳妇有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今天她刚走进办公室，萧远就找到她，直截了当地说，
“妈，给我点钱，我有急用。”
王淑娴吃了一惊，“你脸上怎么啦？”
虽然儿子戴着一只硕大的口罩，还戴着墨镜，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儿子脸上挂了彩。
萧远掩饰，“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淑娴顿时吓坏了，“摔哪儿啦，到底严不严重啊。把口罩和眼镜都摘下来，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子了。”
萧远却不肯，“一点皮外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我着急用钱呢，你就快点给钱吧。”
王淑娴注意到儿子的眼角处的一片乌青，一下子就明白了。
“什么摔伤，分明是又出去跟人打架了。”
萧远急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你还知道这事丢脸，不能让人听见啦。”
王淑娴气急，“都多大的人了，还出去跟人打架斗狠。回头你爸知道了，不定气成啥样呢。”
萧远想也没想就说，“这事简单，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王淑娴皱起了眉头，“纸包不住火，你这个样子，就是我不说，估计很快也会传到你爸那里。”
萧远有些气馁，“算了，等我爸问起，我自己应付吧。我现在需要300块钱，你先给我吧。”
王淑娴气恼，“我前几天给你的五百块呢，这么快就花完啦？”
萧远的眼神有些躲闪，“这几天花钱狠了点，以后我会注意的。”
王淑娴注视着他说，“你不会是把人打伤了，要赔医药费吧。”
“怎么可能。”
萧远脱口说，“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让你替我擦过屁股了。这样吧，我打借条，以后从我工资里扣。”
“不是赔医药费就好。”
王淑娴敲了下桌子，“不过，就是借款，我也应该知道你借钱干什么吧。”
萧远有些气馁，“妈，实话告诉你，这钱是拿去医院救命的。我跟医院承诺过，今天上午就把钱补上，你也不愿意我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王淑娴一怔，“如月病了？”
“不是。”
“那会是谁，兰曦？”
萧远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王淑娴气得头一阵阵发晕，“你以前在外面鬼混，我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看见。现在竟搞到我眼皮子底下来，让我怎么跟你岳父母交待。”
萧远气恼，“别人说我鬼混倒也罢了，连你也这么说，还有天理吗？你以为这两年厂里的订单是怎么来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王淑娴自知失言，赶紧说，“我没有埋没你功劳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跟兰曦走得这么近，会影响你跟如月的关系。”
萧远放缓了语气，“如月那里，我自会跟她解释。医院的医药费，我必须去交。你要是不同意，我自己想办法好了。”
王淑娴只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这样吧，医院的钱，我去交。只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王淑娴不慌不忙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跟这个叫兰曦的女孩子有任何接触。等她出院回来上班，给她重新安排一个工作。”
萧远顿时变了脸色，“兰曦在厂办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她重新安排工作？”
王淑娴面无表情，“厂办的工作并不适合她，她在那里，只会给你造成负面影响。别忙着拒绝，我是你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萧远咬了咬牙，“我同意你的方案，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合理，我一定答应。”
萧远低声说，“兰曦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不喑世事，身体又不好。你只需要到住院部把欠的医药费交了就行了，别去打扰她。”
王淑娴生气，“她是不想见我，还是害怕见到我？”
“都不是。”
萧远困难地措词，“你没见她看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吗？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孩子胆小，你就多体量吧。”
“说了半天，还是怕我。我不是老虎，又不吃人。她心里要是没鬼，会怕成这样？”
萧远只得说，“是我的问题，回头你怎么骂我都行，只是，别吓着她。”
王淑娴冷冷地说，“这事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就别管了。”
萧远走后，王淑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儿媳妇打个电话。
儿子的态度，让她隐隐感到，这个叫兰曦的女孩子不简单。此刻，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向儿媳妇。如果欧阳如月能在厂里，不管对萧远还是兰曦，应该都有个震慑作用吧。
令她大跌眼镜的是，欧阳如月的饭馆已经开业，根本就没有回厂里上班的意思。
为了保住儿子的婚姻，她这个婆婆，只能亲自出马了。
来到医院住院部，她没有进病房，而是直接来到医生办公室，找到了兰曦的主治医生。
医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见王淑娴举止优雅，气度不凡，扶了下眼镜说，
“你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王淑娴简短地说，“56床兰曦是我们厂里的职工，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医生小心地措词，“昨天病人送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清醒后仍自述有头晕头痛症状，今天我们替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发现她除了有轻微的贫血外，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观察。”
王淑娴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告别医生，她才来到病房。
兰曦正躺在床上输液，看到王淑娴走进来，眼里不禁闪过一阵慌乱。
“王总，你怎么来啦？”
王淑娴不动声色地走到床前，“听说你病了，从这里路过，便进来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好点了吗？”
兰曦垂下眼帘，“昨天晚上晕倒了，现在仍是头晕头痛，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王淑娴淡淡地说，“你这种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进厂时候的体检是怎么过的？”
兰曦慌忙说，“我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估计是因为受了风寒吧。”
王淑娴打量了一下房间，不动声色地说，“医院的病床一向紧张，我一路走过来，发现每个房间都有四到六张病床。你这间病房倒很特别，只有两张病床不说，另一张病床还空着。估计，应该是特殊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