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娴蹙眉，“萧远的大哥大从来都是24小时待机，现在却停机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你能不能盼他点好。”
萧渊岳怒气冲冲地说，“用大哥大打电话，打进打出都要用钱。萧远以前一个月光电话费就需要三四百块钱。没有钱，他拿什么充话费？”
王淑娴欲言又止，“这不是还有如月吗，她饭馆的生意那么好，维持两人的生活，一点问题没有。”
“亏你还想得起来如月。”
“出了兰曦那一档子烂事，你以为，如月还能跟以前一样待萧远。”
萧渊岳头都快气晕了，“告诉我，萧远后期的医药费，你去结没有？”
王淑娴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萧远出院后，你去看过他没有？”
“没有！”
萧渊岳仰天长叹，“就是厂里的职工生病受伤住院，厂工会主席也会买了礼物前去探望，还要送慰问品。萧远是咱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又劳苦功高，受伤住院，你居然连医药费都不肯出。我问你，如果早知道他不是我们的儿子，你是不是连当天夜里做手术的钱也不愿意出。”
王淑娴也觉理亏，不过还是小声辨解，“这些天不是一直忙嘛，要是有时间，我也会去看他的。”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萧渊岳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大将风范，“马上去给他充三百块钱的话费，也别打电话了，亲自跑一趟，到家里看看他。“
萧渊岳在家里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不过，在大事上还是一点也不含糊。
王淑娴不敢多言，赶紧上街去替儿子交话费。不过，交费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只交了一百块钱。
恢复通话还需要一段时间，趁这个机会，她便到街上的糖酒公司买了些营养品和点心，叫了一辆三轮车，一路颠簸着来到儿子住的筒子楼前。
上楼发现，两间屋子都铁将军把门，她思虑再三，便拎了礼物来到黑山街上。
此时正值中午，正是鱼馆做生意的时候。
欧阳如月看见她，忙迎了出来。
“妈，你怎么来啦？”
王淑娴见欧阳如月仍苍白着一张脸，不禁有些心疼。
“看你瘦成这样，也不知道将息自己。”
欧阳如月嫣然一笑，“我没事，妈，你就放心吧。”
王淑娴把礼物递给她，“早就想来看看你跟萧远了，只是厂里一摊子事，一直没抽出时间。哦，对了，萧远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咋样了。你爸的意思，要是身体能坚持住，就回来上班吧。说实话，厂里还真是离不开他。”
欧阳如月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他的电话也停机了，我心里也挺担心的。”
王淑娴想起兰曦的事，忙说，“那天在医院，兰曦一听我说，萧远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马上就表示，跟萧远没有任何关系，还说她有男朋友，那个男孩子也是厂里的，叫什么名字，我倒忘了。所以，萧远跟兰曦，真的没有什么。”
欧阳如月不置可否，“兰曦的事我都知道了，等萧远回来，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他的。”
王淑娴见欧阳如月忙得不可开交，不敢多耽误她，只得告辞。
不过，临走前，她还是告诉欧阳如月，“我已经给萧远充了话费，有时间，你给他打打电话吧。”
欧阳如月点头，“我知道了，妈，你就放心吧。”
萧远做事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惯了，去哪里从不给欧阳如月商量。这次一去就是几天，毫无音讯。欧阳如月心里早十分忐忑。
想到那次蹊巧的车祸，她心里的不安在一天天加剧。
忙完手头的活计，她便找了个公用电话，拨打萧远的电话。
电话通了，话筒里传来萧远熟悉的声音。
欧阳如月眼里的泪水突然就忍不住掉了下来，“你去哪里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担心。”
萧远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对不起，这次是我的不是，下次我一定不会了。我现在外面办点事情，等办完了，就回来。”
欧阳如月想起婆婆来找她的事，不禁说，“你又没上班，还能办什么事？”
萧远在电话那边乐了，“谁说除了上班就没别的事要办了，喂，这几天店里没出事吧？”
欧阳如月用手擦了下眼睛，“我这边没事，就是担心你。”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关键时刻，保命要紧，知道吗？”
欧阳如月拼命点头，“我知道了，就是，你妈中午的时候来看过你了，买了好多东西，还说你爸让你回去上班。”
“我说今天这电话怎么一下子就通了，原来是我妈替我充的话费。”
萧远爽快地说，“行，这事我知道了。等我办完事就回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萧远并没有骗妻子，他这次出来，的确是办正事。
吴磊打电话告诉他，刘学华在看守所内暴亡，警方的结论是暴病身亡。刘学华的尸体已经火化，想从刘学华的身上打开缺口的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刘学华的突然死亡，这次意外的车祸，包括络腮胡-派人到如月的鱼馆捣乱，都是钱学仁在幕后策划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寻找证据。
那天早上，欧阳如月一出门，他就起身了。
这个时候，才六点过。厂里的广播还没有开始，过道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过道上横竖八地拉着人们晾衣服的绳子，遇上天气不好，住在筒子楼里的人，便会把衣服晾在过道上。
虽然过道上烟熏火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瞅准了一件洗得不太干净的破旧工作服，再找了条裤子，便溜进房间装扮起来。
等他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佝偻着身子，一张俊脸早变得黑不溜秋的。只一头乌黑的头发跟这身装扮有点不相称。
他也意识到了，看到过道上不知道谁扔的安全帽，低头拾起来戴在头上，便出门了。
厂里的高音喇叭响了，不少人起来晨练。
看到以前的熟人，他故意咳嗽着凑过去。
不等他靠近，人家早厌弃地躲开了。
这么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工人，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消失不见的那种。加上他故意歪嘴皱脸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人愿意看他第二眼。
哦，不对，连一眼都没有肯正眼看他。
这样的效果，让他感到十分满意。
他故意大声地咳嗽着，步履蹒跚地踯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