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知道妻子的观念是正确的，但在感情上，他却有些接受不了。
老太太和小竣竣那么可怜，那么无助，似乎没有他的帮助，祖孙俩就无法生存下去。现实却是，老太太手里握着她儿子的一大笔赔偿金，还有每个月的退休工资。
他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的，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自责，却不肯在妻子面前表露出来，还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
“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早点休息吧。”
欧阳如月知道触到了丈夫的痛点，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还体贴地安慰他。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多想了。”
事情真的过去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老太太给他打电话告状，就说明，老太太并不肯善罢干休。只是，接下来她会再做何惊人之举，却不得而知。
唯一令人感到安慰的是，他现在没有工作单位，住的筒子楼也要腾出来。下一步住到哪里，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只要他不主动去周家巷，老太太就找不到他。
可竣竣是无辜的，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个世界一眼，生命就要结束了。他真狠得下心，完全不管他的死活吗？
他心里纠结，一时间，竟茫然无绪。
欧阳如月见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忙换了一个话题。
“今天到南川转了一圈，有收获吗？”
提到工作，萧远的心情更沉重了。
他跑了一天，所有人对这个炒锅都抱有莫大的兴趣。只是，几乎所有人的表示，没有这方面的预算，暂时不考虑。
不用说，他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电炒锅是新生事物，萧远吹得天花乱坠，所有人表面上认可，内心还是报怀疑态度。现在的人工成本这么低，一个工人便能解决的事，谁吃饱了撑的，会花一大笔钱买一台设备。
现在看来，想要打开市场，必须有外力推动。
只是，这个外力是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想清楚。
萧远不想让妻子担心，只含混说，“新产品打开市场，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长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说得轻描淡，欧阳如月却读懂了他这句话背后隐藏的严竣形势。
萧远的确能力出众，不过，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赤手空拳，在短时间内打开一个崭新的市场，其难度可想而知。
组织一个销售团队，人员培训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缺钱！
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我在新华书店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最高级的营销手段，就是将销售的目的隐藏在营销活动之中，将产品的推广融入到一个个消费者喜闻乐见的环境里，使消费者在这个环境中了解产品并接受产品。”
萧远注意地看着她，“你想策划一个营销活动？”
欧阳如月的思绪一但打开，被豁然开朗起来。
“你还记得彩票吗？两块钱一张的彩票，多少人争先恐后的来买。”
“当然记得，不过，这些人不是来献爱心的，而是冲着头等奖70摩托车来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欧阳如月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既然人们花钱也想碰运气得到大奖，如果不花一分钱就有机会获得一辆125摩托车，比供销社还高一个等级，人们会不会踊跃参加？”
萧远豁然开朗，“不花一分钱就能得到大奖，只能是，比赛！”
“英雄所见略同。”
欧阳如月得到鼓励，顿时两眼发光。
“只要我们放出消息，赢得一等奖的人就能得到一辆125摩托车，我敢肯定，一定能产生哄动效应。没有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特别是年轻人。潜移默化之中，所有人都记住了电炒锅的各种好处。很难想像，一个家喻户晓的产品，能愁销路。”
萧远的眼睛一亮，迅即又黯淡下来。
“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一辆125万就需要一万多块钱。既然是比赛，肯定还要设二等奖三等奖。这么一大笔资金，哪里来？黄世海为了组织生产，押上身家性命，从银行贷了一大笔钱。销售是我的事，我不想向他开口。”
欧阳如月嫣然一笑，“我既然能出这个主意，当然已经有所准备。”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找到这笔钱。”
萧远说话突然有些口吃，“一等奖就需要一万多，还有二等奖三等奖，这可不是小数目。你不会，是想回去找你爸妈拿钱吧。”
“他们手里没钱，我怎么会打他们的主意。”
欧阳如月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桔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闪着圣洁的光。
“运作这个知识竟赛项目，得到电视台和报纸上大张旗鼓地宣传，把竟赛规则和竟赛时间尽可能大范围地宣扬出去，吸引人们的眼球。再到广告公司印一些传单，找人发放。我手头现在有两万块钱，前期的费用足够了。再过一段时间，还可以从鱼馆抽一部份钱出来。总之，资金的事，不需要你犯愁。”
萧远知道鱼馆能赚钱，却没有想到，竟这么赚钱。
“都说小生意赚大钱，这话一点不假。鱼馆营业不到半年时间，就有两万块钱的净利润，这也太厉害了。不过，你每天起早贪黑，挣这点钱也不容易。项目要是失败了，这些钱岂不全打水漂了。”
这笔钱欧阳如月原本是打算开新店用的，现在萧远这边急用，开新店的事，只能再缓一缓了。
她语气坚定地说，“咱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一票大的。胜败在此一举，只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萧远轻叹一声，把她搂在怀里，“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欧阳如月浅语娇笑，“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把这个项目运作成功。你放手去做，明天我就到银行把钱取出来交给你。”
萧远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都依你。”
欧阳如月想起一事，挣起来说，“有一条，你得记住了，这笔钱是用来运作知识竟赛项目的，不许给周老太太一分钱。”
除了父亲，还没有人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萧远说话呢。现在欧阳如月说话的态度如此硬强，萧远却甘之如饴，还顺从地说，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这一晚，夫妻俩破天荒地没有亲热，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项目运作的细节，才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