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轮到欧阳如月吃惊了，“这么说，萧远今天去了厂里？”
王淑娴点头，“他资助的祖孙俩出了点状况，老太太找到厂里来，大吵大闹。没办法，你爸便把他叫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欧阳如月又好气又好笑，“那太太看着可怜，实则可恶，现在总算在萧远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王淑娴才懒得说那老太婆呢，见话题跑偏，当即便把让题扯了回来。
“我想知道，这事你是什么态度。”
“我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欧阳如月被逼得紧了，只得说，“等萧远回来，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的。”
王淑娴不满，“这事你得有主见，不能由着他性子来。”
欧阳如月十分无语，“妈，你觉得，萧远是个能让别人左右意志的人吗？”
王淑娴冷冷地说，“可你不是别人，你是他老婆。”
欧阳如月忍无可忍，索性直说了，“萧远拿着电炒锅的设计图纸先找的就是你们，是你们没看上，萧远才找到黄世海。可以说，如果不是黄世海，根本就不可能有电炒锅这个产品的诞生。现在黄世海跟萧远已经签了合同，约定一个生产一个销售，把产品推向市场。你们后知后觉地看到市场潜力，硬要插一杠子，这不是让萧远为难吗？”
王淑娴的脸冷了下来，“我们含辛茹苦把萧远养大，他打算就这么报答我们。”
“这是两码事。”
欧阳如月一脸沉静，“养育之恩大如天，却不能违背社会的公序良俗。诚实守信，是做人的底线。你们也不希望，萧远为了愚孝，失信于人吧。”
王淑娴怒极，“别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恨我没去医院替萧远结医药费吗。”
“说起医药费，我倒想多一句嘴。”
欧阳如月不慌不忙地说，“别说萧远为厂里立下汗马功劳，是你们的儿子，好歹也是厂里的职工吧。他车祸住院，你们不仅断了他后续的治疗费，连生活费都停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做法，是否人道。”
王淑娴胀红了脸，“你鱼馆生意这么火爆，还差这点钱吗？”
欧阳如月冷冷地说，“萧远只是善良，又不傻。他跟人借的自行车掉了，没钱赔人家，只好卖了自己的手表。他一个那么要强的人，竟沦落到需要卖身上物件的地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他兴高彩烈地回到厂里上班，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以开始新的一页。但他失望了，厂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你们之所以通知他回去上班，只是因为，他手头的资源还没有交出来。”
欧阳如月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千辛万苦策划的电炒锅知识竟赛项目，却被爸一句话便扼杀在摇篮之中。如果不是当省府办主任的干妈出面，这个项目此刻恐怕已经是胎死腹中了。”
王淑娴痛心疾首，“没想到，你们对你爸的误会竟如此之深。你爸那么关心萧远，怎么可能扼杀萧远的项目。再说，他也没这么大能耐啊。”
“事实胜于雄辨，你回去问问爸，不难得出答案。”
欧阳如月此刻看婆婆的眼神，已经带着些许哀求。
“妈，萧远走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看在他叫了你二十多年妈的份上，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吧。”
王淑娴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不禁心灰意冷。
“这么说，事情就没有一点转寰的余地了。”
欧阳如月此刻已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妈，你回去吧，告诉爸，让他当心身体。等忙过这一阵，我会跟萧远来看你们的。”
说完，她转身走，留下王淑娴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咬了咬牙，“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回到厂里，她直接来到萧渊岳的厂长办公室。
萧渊岳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事情不顺。
“我就是说，他们油盐不进吧。”
王淑娴却十分淡定，“我已经想清楚了，咱们只需要……”
萧渊岳听得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直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欧阳如月离开婆婆，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
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倒把公婆给得罪了。以公公的人脉和资源，他要是暗地里下绊，事情还真的有些棘手。
正思忖公婆会从什么地方下手，耳边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见是舒燕，她不禁停住了脚步，吃惊地说，“舒燕，你在跑什么？”
“谢天谢地，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舒燕的鼻子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见到如月，竟高兴得手舞足蹈。
“有人说要买电炒锅，我作不了主，你快去看看吧。”
欧阳如月精神一振，所有的不快全都抛到了后脑勺。
“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终于出现了买主，舒燕冰雪聪明，当然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
她兴奋得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已经安排他在鱼馆的包间里坐着喝茶了，你快去吧。”
欧阳如月疾步走进鱼馆，看到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腆着大肚子坐在那里喝茶，忙上前抱歉地说，
“大哥，对不起，刚才有点事，让你久等了。”
男人见老板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禁有些意外，“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欧阳如月得体地笑道：“敢问大哥是哪个单位的，怎么称呼。”
“我是沐江煤矿供应科的，姓刘，名继伟，你就叫我刘大哥好了。”
欧阳如月一听便知道，这事靠谱。
沐江煤矿几千职工，在江安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型国有企业。供应科负责矿上的所有采购业务，这个叫刘继伟的人主动找上门来，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萧远推销电炒锅，走的第一站就是沐江煤矿。接待他的人，便是刘继伟。
刘继伟完他的讲解，便客气地表示，兹事体大，他一个小科长做不了主，得跟矿长汇报才行。
等萧远走后，刘继伟便把这事扔到了后脑勺。
要是机器代替了人工，食堂的那群炊事员如何安排？
沐江煤矿是国有企业，不可能让员工下岗。也就是说，增加的开支并不能通过减少人工节省开支，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不过，在电视和报纸上同时看到电炒锅知识竟赛的消息，刘继伟却开始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