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件事，我一直想着告诉您。”柳清绮面带歉意，“那时候，您还太小了。我担心和您说的话，到时候会带来很多麻烦。而且，您过去似乎也不太在意，万一消息流出去的话，对您将来继承姜家很不利。”
这些年，她把那些疑惑，一直憋在心中，很累很累。
姜忆嘴唇翁动，耳朵里感觉也是嗡嗡的。
“你在说什么，柳姨，我没有明白。”
柳清绮：“我接下来说的话，大小姐您一定要记在心里，不要给其他人说。也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姜忆作为成年人，知道接下来的消息，有多么重要。
如若不重要，柳姨也不会和她再三嘱咐。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都明白柳姨，你说吧。”
现在的她，和上一世不一样，不再是被宠坏的大小姐，凡事也会冷静思考。
姜忆垂下眸，手轻轻地握成拳。
她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柳清绮缓缓地开口：“当年，宓夫人的病逝，应该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以前，我一直伺候宓夫人，是贴身的那种。她的身体状况，我做清楚。”
姜忆轻嗯：“我知道，柳姨。”
过去，柳清绮是宓岚最信任的女佣。
一直以来，姜忆儿时的回忆，都离不开她们两个女人。
那时，姜儒工作繁忙，大多数陪在她身边的，都是柳清绮还有宓岚。
“那天我回来，姜家的人就告诉我，宓夫人出事了。我当时立即要去医院，但是——”柳清绮咬了一下嘴唇，面色痛苦。
回想起那天的事，她就会做噩梦。
如果那天，她争取一下去医院的话，或许结局有所不同。
姜忆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嗯，您继续，柳姨。”
柳清绮苦笑：“当年我年轻，没有勇气和姜家对抗。他们告诉我，宓夫人突然染上了重疾，送到了私人医院，但是不让我过去。可是大小姐，当时夫人的身体是很健康的。甚至就在去世前一周，夫人还做了全身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全身的身体检查，还是她当时陪着宓岚做的。
那时，医生说：“恭喜夫人，您现在的身体依旧很健康。”
宓岚还问：“那看来我晚上睡眠不好，就仅仅是失眠的问题了么？”
医生用力点头：“对，所以只需要调理一下身体，就会逐渐转好。”
他的允诺，让宓岚还有柳清绮放下了心。
柳清绮：“恭喜夫人。”
宓岚淡笑，眉眼弯弯：“那今天晚上的中药，还是你帮我煮吧。”
“您放心吧。”
柳清绮回忆了一会儿，“那时，太太的身体很健康。虽然偶尔有失眠，但在老中医的调理下，也越来越好。但那天的情况，实在是太突然了。甚至不告知我，夫人到底因为什么送到了医院。再之后的事情，大小姐，您也都了解了。”
姜忆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
几秒后，她缓过来。
不，或许不是缓过来。
手脚冰凉，心也是凉的。
“柳姨，你的意思是，妈妈的病逝，其实有问题，是么？”
虽是问句，语气肯定。
姜忆也非无知的小姑娘。
豪门的勾心斗角，再寻常不过。
她现在，依旧在和虞惟熙虞棠华争夺姜家的继承权。
姜忆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姜儒对她一直很好，每年妈妈的忌日，也都尽心尽力。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
难道真的会对妈妈动手么？
还是夏天，屋里的冷气不断持续，如同一桶冰水，从头浇灌到脚，再一吹。
全身冰冷。
又仿佛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姜忆努力动了一下手指，嗓子里多了几分沙哑：“我如果没有猜测话，柳姨，您刚才说的话……是想告诉我，妈妈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是么？”
她要如何去相信，宠爱自己的父亲，对妈妈下了手？
虽然姜儒偶尔会和她产生分歧，但是从小到大，给她的宠爱，是实实在在的。
无论她想要什么，无论她提出的要求有多么奢侈和过分。
姜儒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姜忆轻轻地阖上眼眸，神情中多了几分痛苦。
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要她接受对父亲的质疑，太难了。
可柳清绮……柳姨的话，也是从小带她长大的人。
宓岚去死之后，柳清绮等同于她半个母亲。
“大小姐，我也只是个人的猜测和怀疑。”她理解姜忆的动摇和质疑。
哪怕是柳清绮自己也觉得，姜儒是一个好丈夫是一个好爸爸。
对家里的佣人也是极好的。
怀疑他，并非她的本意。
只是——
“当年的事情，确实有几分蹊跷，所以大小姐，在姜家，您一定要小心翼翼，保护好自己。纵使老爷疼爱你，暗中的想要获得更多利益的人，仍旧在蠢蠢欲动。”
他们可以对当年的宓岚动手。
一样可以对现在的姜忆动手。
“我知道，这些我都明白，柳姨。”姜忆说着，眸子微微睁开，垂下。
她望着地板，似乎人生的所有认知都产生了偏差。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柳姨。”
“大小姐，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希望你去报仇。”柳清绮坐下来，语重心长地开口说：“我是担心，你会陷入报复的漩涡里，所以，如果你找到了幸福，最好是忘记这些。拿到你该有的东西，那就足够了。”
她一直在想，当年宓夫人出事，会不会是因为动了谁的蛋糕。
姜忆浅色的唇，轻轻扯起。
“嗯。”她答应道。
女人的神色，算不上好。房间里的空调有一些凉，她干脆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我去帮您熬一碗安神汤吧。”柳清绮提议。
“好。”
柳清绮离开之后，姜忆捂住自己的脸。
她闭上眼眸，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起宓岚的音容笑貌。
起身，走到书架前，最上面就是儿时的相册。她取下相册，放在腿上，一页页的翻了起来。
照片上，姜儒还有宓岚都笑的很开心。
他们是真的相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