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意在被子里将自己凌乱的衣服拉起来,把被撕破的地方都拢得严严实实,拼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堪。
她笑意惨淡,心如死灰地闭了闭眼睛,声音很轻。
“顾总既然能找到这儿,不会不知道保镖说了什么吧?”
对方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骤然暴躁起来,带着狠意:“你敢污蔑给苑苑?”
果然,顾淮渊就算看到了真相,也只会觉得姜苑苑无辜。
楚清意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从未有过的绝望和苦涩海浪似的铺天盖地朝她涌来,护士不明所以,却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失态,否则今天过后,就会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楚清意掐了掐自己手指上的伤口,疼痛唤醒了理智,终于平复下来。
她叹了口气:“是,不可能是姜苑苑,是我自己自甘下贱,是我自己想死而已,你们干干净净,一身清白。顾总,你要的解释有了,不送。”
“你!”
顾淮渊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怎么可能会有人自己害自己呢?还是女子最重要的清白……
见楚清意偏着头,看都不愿意看他,顾淮渊心口忽地堵了一下,也知道从楚清意这里问不到什么了。
他的目光漠然地扫过被打得缩在墙边的男人,道:“我会让人查,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来是你故意做戏栽赃苑苑。”
顾淮渊动作粗暴地拽起那个男人的衣领往外走,心情烦躁。
身后,楚清意无声地笑了起来。
顾淮渊,你能想到我做戏栽赃姜苑苑,却不敢相信姜苑苑朝我动手,是吗?
病房里,姜苑苑心情颇好地从果盘里捏起一个水果。
很快就能解决掉楚清意这个绊脚石了,只要她身子脏了,顾淮渊就算再怎么也不可能会容忍她留在自己身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呢。
外面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旁边的书假装看得正入迷,飞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直到门被人推开,她这才像是惊了一瞬,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淮渊!你来啦。”
顾淮渊看着她,想如往常一般对她露出一个笑,然而脑海中却盘踞着刚刚楚清意说的话,他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垂眸,道:“之前我来的时候,保镖说你去隔壁玩儿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姜苑苑心道大意了,她借保镖的手坑害楚清意,也提前问好了顾淮渊什么时候来,但没想到刚好今天顾淮渊提前过来了,听到了保镖的话。
“啊我都忘了和你说,我在住院部三栋认识了个很好玩的小妹妹,刚才就是去找她了,下次我带你见见啊。”
她眉眼带笑,看起来真的像是因为认识了好朋友而感到开心,顾淮渊也没有看到任何一点异样,于是将心中的疑惑按捺了下去,陪着姜苑苑待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他没有和姜苑苑说楚清意的事情。
刚下了电梯,他陡然沉了脸,给崔风致拨去了电话。
“顾总,有什么事要办吗?”崔风致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顾淮渊大概说了今天的事情,让他隐蔽点去查,不要让楚清意出事的消息传出去。
待到说完了事情,崔风致正打算挂断电话,顾淮渊的声音却忽然迟疑了一下,随即还是开了口,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动摇。
“去查一下住院部三栋九楼二十三床,姜小姐认识的朋友在不在那儿。”
崔风致一顿。
顾淮渊刚走,姜苑苑脸色一白,从他的问话中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打回电话给了自己联系过的中间人。
对方语气无奈,说事情办砸了,顾总亲自把那个男人带走,并没有送去警察局调查,反而自己把人扣下了。
姜苑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脸色难看地挂断了电话。
顾淮渊没有把人送去警局,反而自己扣留着调查,竟然连楚清意差点被侮辱的事情都瞒住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他是在维护楚清意吗?
好在自己让人办这件事情的时候,担心暴露,中间人不止一个,而且全都用的不是真实号码,这种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组织连替罪羊都是找好的,她并不担心查到自己身上。
姜苑苑深深地呼了口气。
楚清意一连两日都没有来医院,姜苑苑故作关心地问过一次,以为顾淮渊也会因为楚清意的旷工而发火,然而顾淮渊却什么也没说,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她。
姜苑苑心里的不安和恐慌达到了顶端。
楚清意在家里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早上,顾淮渊敲响了她的家门。
“顾总这是查到什么东西了吗?”她打开门让对方进来,态度却很漠然,像是根本不关心结果是什么样子的,也不在乎顾淮渊这个人。
顾淮渊看着她这样的态度,心里的烦躁和怒气几乎要压不住。
那天出了事她第一时间推给姜苑苑,他却顾及着她刚被惊吓到并没有责怪,连接几日都一直在查这件事情,她反倒给自己摆上脸色了?
他态度恶劣地将手中的文件袋丢到了楚清意面前的桌上,耐心告罄。
“不管你怎么诬陷苑苑,结果清清楚楚地在这儿,若你死缠烂打非要把这件事推到她头上,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楚清意恍若未闻,打开文件袋一页一页地翻看过去。
果然是姜苑苑啊,从小到大累积的害人的经验炉火纯青,痕迹藏得很深。
顾淮渊查出来的东西只有那个男人当时醉酒,且保镖的口供也是听错了究竟是哪栋楼,自己才会去了住院部二栋,而当时姜苑苑有不在场证明,她和认识的三栋九楼二十三床的朋友正在一起聊天。
连证人都提前准备好了。
楚清意放下文件袋,这几天已经足以让她平静下来,即便是面对姜苑苑条理清晰的计划也能心平气和。
人都是会长进的,几年前她百口莫辩,整个人都被绝望和怨愤包裹,然而现在几乎场景重现,她面对这些指责和洗刷不掉的冤屈,已经习以为常。
顾淮渊站在门边,若非要给姜苑苑一个清白,他根本不会踏入这里。
他冷眼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清意忽地唇角拉开,虽然带着笑,却是一股悲意。
很快,她收敛了笑,面无表情,眼中波澜不起:“多谢顾总,麻烦你走一趟了,姜小姐还在医院等着,你该回去了。”
她不太想看着这个人顶着她曾深切爱过的脸,站在这里肯定得定下自己的罪名。
至于真相,连她自己都已经不在意了,顾淮渊相信与否,都同她再无干系。
顾淮渊哑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唯于满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