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瞬，不知不觉想起年幼时的事。
程怀霖在外是商业精英，是业界眼中的铁娘子，可在家里，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慈母。
顾林自小就不是个优秀的孩子，无法跟同龄人相比。可因为有这么一个开明的母亲，他的童年依旧充满赞扬和温情。
吃着碗里的咕噜肉，顾林心里五味杂陈。
对面就是母亲苍老的脸，他忽而就心软了。“妈，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
程怀霖手持汤勺的动作一顿，继而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他。
“我知道你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只是因为霆琛母亲的缘故，总是多偏爱他一些，这无可厚非。”
顾林难得没有反驳，程怀霖接着温声道：“你和霆琛都是顾家的血脉，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你们排除在外。只要你让霆琛收起那些心思，往后顾氏，还是有他一份的。”
提起顾霆琛，顾林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妈，我早就跟你说过，霆琛没什么坏心思。他只不过是比较要强，想处处争拔尖，您为什么总是对他有意见呢？”
“是我对他有意见吗？”程怀霖反问，“那天那些证据可都是实打实的，况且那只是我们所知晓的。霆琛在私底下到底还干过多少事，你这个当父亲的又真的清楚吗？”
“我……”
顾林本来想反驳，可一抬眼就看到程怀霖因为病痛而憔悴的脸，顿时将话咽了下去。
“总之，霆琛的事不用你管。我会找机会好好说说他。”
“最好如此。”
见他态度软化，程怀霖这才面色稍霁，专心喝碗里的松茸汤。
坐在她对面的顾林，却没那么好的胃口。他纠结再三，最终还是将要求说出口。
“妈，你能不能让霆琛继续回顾氏上班，他现在正是需要磨练的时候，而且淮渊，不是也缺个帮手吗。”
“你还敢提这件事。”程怀霖将汤勺搁置在碗里，动静不大，却刚好清脆得让两人听清，有几份刻意的嫌疑。
顾林脸色变了变，“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认可霆琛。”
程怀霖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摆了摆手，坚决道：“这件事情，以后不用再说了。”
“我老婆子还没有糊涂，他如果真的收起那些歪心思，一心为了顾氏，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也不会不给他机会。”
这件事情两人始终无法达成一致，顾林也没了用饭的心思，起身走到一旁。
“我过几天要去y国，您记得保养好身体，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做，别瞎操那么多心。”
“你还是要走？”程怀霖的语气很平静，可攥紧的筷子，却出卖了她的心境。
“嗯。”顾林点了点头，“这件事不是一时兴起，是，之前就已经定下，跟您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接着又缓缓走到程怀霖身边，“无论如何，我永远是你的儿子，是顾家的一份子。所以妈，不要想那么多，好好配合医生治疗，行吗？”
面对儿子深切的恳求，程怀霖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坐在餐椅上仰着头，端详这个人到中年的儿子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会配合治病，不会让你千里迢迢回来奔丧的。”
“妈……”顾林有些无奈，“你瞎说什么呢。”
“好好好。”程怀霖突然就笑了，像以前一样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不说了，不说了。”
“你就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我身边还有淮渊，不用挂念。”
那天之后，母子俩虽然无法改变彼此的执拗，但终归是放下了心结。
程怀霖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积极配合医生的每项治疗。
程怀霖病情暂时得到控制，顾林这才放心的离开。
他走那天，一出门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奔驰迈凯伦，那是顾淮渊日常的座驾。
正意外之际，就看到顾淮渊下车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我送你去机场。”
直到坐上顾淮渊的车，顾林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很想问问这个大儿子是什么意思，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机场也在郊区，这一路上不用经过街区，多是两边荒芜的省道。
当车辆行驶上曲水江大桥，一辆黑色的大G突然从左边的小路插上来，直接横亘在迈凯伦的前方。
幸好顾怀渊反应极快，及时减速并往右车道转，才避免一场相撞的事故。
本以为只是意外，没想到那辆大G不依不饶，一直紧紧跟在迈凯伦后方，时不时的摩擦一下车后架，呲啦呲啦的声响听起来格外渗人。
顾淮渊凭借着精湛的车技，一次又一次的甩开它的追尾，直到驶下大桥，将车停在路边，大G也随之停下。
车门开启，顾淮渊满面寒霜地走过去敲了敲大G。的车窗，“交警很快就会过来，你最好立即下车，把动机解释清楚。”
咔哒，车门一开，下来的却是个熟人。
顾霆琛冷笑着看了顾淮渊一眼，直接越过他，走向刚下车，一脸迷茫的顾林。
“顾林！”
顾霆琛突然冲上去，一把攥住顾林的衣领，“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当初怎么答应我妈的，你说会把顾氏交到我手里，你说不会亏待我们母子俩，可结果呢！”
他面目狰狞，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顾林面对一脸扭曲的小儿子，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意识到现状时，顾霆琛已经毫不犹豫的挥起拳头，重重砸在他侧脸。
轰隆──
顾林被摔在车盖上，嘴角很快渗出了血，看着眼前对亲生父亲动手的爱子，他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又是一记狠力的拳风袭来，瘫软在车盖上的顾林紧紧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反而传来顾淮渊的怒斥。
“顾霆琛！你在干什么！”
顾淮渊迅疾出手，硬生生用手掌接住顾霆琛的拳头，大力将他拽到一旁。
“嗬嗬──”
“我干什么用得着你来管！”顾霆琛啐了一口，“顾淮渊，你他妈滚蛋，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