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如此求饶,实则那朱刚德心里早已做好了盘算。
桌上这些菜,只要厨子认了,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而那些什么敛财于民的话,没有证据,他秦陆又能如何?
这样想着,虽外表看起来抖如筛糠,实则,那朱刚德早把自己安慰妥了。
“朱大人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秦陆冷哼一声,又转向于钟方问,“府尹大人,敢问我朝律法,官员贪腐敛财,德不配位,该如何惩治?”
于钟方答:“于某刚才说过了,为官上要效忠皇帝,下要保护百姓,若做不到该做的,自然轻则撤去官位、查抄家产,重则发配边疆、永不录用。”
“好!”
秦陆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秦某就请府尹大人劳心,审一桩案子!”
话毕,不待于钟方答应,秦陆便冲外头招了招手,只见七八十个穷困乡民,自门外涌进来,只将房门死死堵住。
无一例外,那些人的眼睛,都盯着桌子上的肥鸡肥鸭,一眨也不眨。
“都进来!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一声令下,那些穷困乡民再也忍耐不住,直踏破了门槛往里挤进来!
于钟方跟朱刚德见状,忙往一旁躲让,似生怕沾染了那些人身上的“脏”。
可眼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鸡翅、鸭腿、肉汤、
终于,桌上的饭菜被扫荡一空,那些乡民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秦陆方道:“这位是东京城开封府府尹,于钟方大人,你们又什么冤屈,今日就尽管说来!”
那些乡民听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纷纷跪倒在地,口口声声求着于钟方救命。
这回,于钟方属实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可没办法,现在的情景,他实在不敢驳了秦陆面子。
毕竟明日的剿匪,还指着秦陆呢!
此刻,于钟方已然猜出了几分秦陆的意思,不就是处置一个小小县令么?对他这个四品府尹来说,办这个事儿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因此,于钟方也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只看着那些人道:“乡民们,你们又什么委屈,今日尽数说明,本官为你们做主!”
却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跪爬向前,先道:“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草民要,要告这个县令朱扒皮,他强抢我们老百姓的田地,又强逼着我们耕种后缴纳税银,还要将收成的七成都上交,若说交不上的,就,就要抢夺我们家中女儿做丫鬟!没有女儿的,若敢反抗,就要被活活打死!府尹大人,若再没有人帮我们,我们真的是生不如死,活不下去了呀!”
又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汉儿颤抖着上前,深处左手,拿手上除了大拇指以外,其他的指头已经完全断了。
于钟方猛地瞧见,也是吃了一惊,不禁问他:“老人家,你这手是怎么了?”
那老人还未开眼,便已经是泪眼婆娑。
“回,咳咳咳,回大人,草民家中只有草民跟你个刚满十四的孙女儿,儿子因反抗这朱扒皮,被打死了,儿媳也得病不治而亡,可怜草民那孙女儿翠莲,才刚满十四,就要被朱扒皮抢去,做丫鬟服侍,草民要拦着,竟被他叫人生生剁去了四根指头啊!咳咳咳,可恨草民年纪打了,斗不过他,竟眼睁睁看着孙女儿被……”
老人不忍再说下去,只是一个劲儿的抹泪。
于钟方虽是个贪腐之辈,可也觉得这朱刚德做的太过狠毒了些。
一旁的秦陆听到这些表述,却是愣了,只问那老人:“老人家,你说你孙女儿叫什么名字?多大年岁?”
老人抽噎着道:“回,回大人,我孙女儿名叫翠莲,今年十四了。”
“翠莲,十四……”
秦陆喃喃自语,并未注意到,跪在一旁的朱刚德正露出几分隐晦的笑意。
还是于钟方问他:“怎么,秦将军知道这个叫翠莲的?”
秦陆一愣,刚想摇头否认,忽然意识到朱刚德送给自己的那个“翠莲”,是粉蝶儿假扮的,而粉蝶儿这人跟朱刚德有什么关系,还有待考证。
因此,秦陆只道:“我是知道这么个名字,只是不知那人是不是老人家的孙女,待这案子判完,我再带老人家去辨认辨认。”
于钟方听了这话,也不多问,只看着那些苦哈哈的乡民,问他门还有什么冤屈要诉。
紧接着,又是七八个乡民上前,逐一揭露了朱刚德做县令这些年,治下的恶行。
于钟方听完,便转向朱刚德问:“如此多的人证在此,朱县令,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陆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朱刚德,心想:
除这一个县令,虽扫不平天下恶事,却也算给这些可怜的乡民出口恶气了!
这厮若还敢狡辩,我非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没想到,那朱刚德竟一个头磕在地上。
“府尹大人,秦将军,下官认罪,不敢狡辩。”
“哦?你果真认罪?”
于钟方为官多年,靠着自己的油滑往上爬,却也见过不少身边人落马,因此一向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
但在他见过的那些落马之人中,像朱刚德这样一口答应着认罪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毕竟不论多大的官,只要走了这敛财害民之路,纳入口袋的金银根本就是不可计数,那样多的财富,那样大的权力地位,怎么可能会有人轻易放下?
可这朱刚德却果真丝毫不狡辩,只低着头:“大人,证据确凿,下官辩无可辩,下官害了华阴县百姓,害的他们生不如死,还谈敛了许多金银,挥霍无度,下官全都认罪,请府尹大人责罚。”
于钟方见状,倒也想着赶紧了解此事,因此将目光投向秦陆,征求他的意思。
朱刚德这番操作,确实是秦陆没料到的。
不过能将朱刚德绳之以法,也是秦陆原本的打算,这样一来,后头的事倒方便了。
因此,秦陆只点了点头:“认罪便好,于大人,该怎么判就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