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点了点头,已然对秦陆的话又信了几分。
他自然懒得派人去阳谷县查什么命案,但他知道,秦陆能说的这般详细,想来是假不了的。
“谋反之事,事关重大,此事还是报告皇上为好!”
秦陆却道:“殿帅,此时报告,不过是小的一家之词,况且小的本就跟那马家有仇,殿帅愿意信我也是殿帅赏识,可实际上,这几句话实在不足为信,如此上报,只怕皇上不会接受。”
高俅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受皇帝重用,不过是踢得几脚好气毬罢了,此事骤然上报谋反之事,皇帝确实很难轻信,况且那皇帝日日醉心诗词图画,哪里有法子应付这样的事儿?
想至此,高俅因问:“那你说怎么办?”
秦陆方道:“小的此番亡命逃回来,也算有些收获,打听到那几个贼人,也正择路往京城返,想必不日便要往马家去。咱们何不将此事告知蔡太师,与之联手,打马家个措手不及?待有了证据再汇报皇上,岂不稳妥?”
高俅听了,觉得在理,又问:
“你能确定,那伙贼人不日便要进京?”
秦陆点头,又道:“确定。殿帅,小的想,咱们不如现在便去太师府上,赶在他生辰之前了解此事,说不定还能追回生辰纲的下落,这份大礼,不必小小玉佩要有心意?”
说罢,秦陆将那撒了“迷魂露”的玉佩递上前去。
高俅见了,自是眼前一亮,接过那块玉佩摩挲,嘴角也泛起笑意。
“这份大礼自是有心意的,至于这小小玉佩么,送他也送不出手,不如本殿帅自己留着。”
秦陆又是一拜:“殿帅英明。”
……
去太师府传话的事儿,自然落到了秦陆身上。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回去好好梳洗一番,风尘仆仆见高俅可以,可代表高俅去太师府,可不能太过寒酸。
二来,秦陆实在担心陈家人,因此也是归心似箭。
熟料,来至陈家,已然是人去楼空。
又往隔壁何生家去,同样是空无一人,秦陆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出事了?!
秦陆慌忙退出门来,复又抬头看了看,是这里没错啊!
一阵冷汗,却不妨身后一掌,猛得拍在背上。
秦陆又惊又急,一个闪身过去,回头抬手便要打。
“秦教头好冲的气性!兄弟都不认表要伤人?”
秦陆听了,忙忙收手,脸上方露出笑意。
“林冲大哥!”
林冲拍拍他的肩膀,热络道:“看你这幅样子,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走,先跟我回家去,给你好生拾掇拾掇。”
见林冲一脸笑意,秦陆方才松了口气,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形,应该没出什么坏事。
二人一道去往林冲家,好生梳洗一番,那林冲的衣裳暂且换上。
林冲又让娘子备了些吃食酒水,方将东京城的事细细道来,接着,又拿出封信。
“前些日子,那何生写了书信来,说史家村的史进待人和善,将他们一行人照顾的很好,还要留鲁智深闲住几日,吃酒习武,诸如此类……”
秦陆听罢,也喜:“原来他们都往史家村去了,这便巧了!”
“巧了?这是何意?”
秦陆方将一路的故事讲了,又把自己对高俅说的话,讲了一边给林冲听。
林冲听罢,哈哈大笑。
“好你个秦兄弟,这招叫做先下手为强!”
秦陆饮下一杯,也笑起来:“既然,那伙人想将脏水泼在我身上,我就借着他们的意思,再将这脏水挡回去,让他们尝尝受人陷害的滋味。”
林冲也道:“我早听说,那马厚财是个奸商,那些不义之财想来同样也是取之于民,既然蔡太师的财宝被劫了,拿马家的金银铁布衫,也不算冤枉了马家!”
秦陆复又将酒斟满,举杯敬了林冲:“林大哥一番话,让人刮目相看,你的想法较之以前,倒是转变了不少。”
林冲不置可否,饮下杯中酒:“不少我硬要转变,只是一直受制于人,让人坑害又不会反抗,也太窝囊了些!”
秦陆点头:“正是这话!”
“只是,那高太尉可完全信了你的话么?”
秦陆摇头:“这我也不确定,不过我只将他心头想的尽数说出,在他怀疑我之前,先自表一番跟马家的恩怨,倒也哄得他不好再疑了,况且我这一路快马加鞭,定是赶在了西门庆之前进京,只要将他们逮个正着,再设法把他们的恶行坐实,那高太尉不信也得信了……”
二人又用了些饭菜,歇息片刻,秦陆又将一番打算细细说与林冲听。
林冲听罢,又是叹服。
一番话毕,秦陆方才起身,别了林冲,往太师蔡京府去。
彼时天近傍晚,华灯初上。
京城的初夏,倒比乡野处热闹许多。
不少摊贩出动,在街道旁叫卖,一侧是各色甜香冰雪果子、清酒茶饮,另一侧,又有许多奇怪面具或是魔术杂耍,倒真有些引人入胜。
秦陆看着这景象,不禁有些出神。
这样热闹不凡,百姓脸上都盈着笑意,邻里间亲切和乐,一个寻常夏夜的市集,倒如同小节庆一般热闹,若能将这份美好维持下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偏偏,这份美好的背后,又藏着那许多贪官凶徒作恶,让这原本珍贵的的画面,被污浊的丑陋不堪。
秦陆一面想着,心中便更痛恨那些奸邪之辈,脚下的步子也坚定许多……
“哎呦!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
一声惊叫,方让秦陆回过神来。
定睛一看,自己脚下的布鞋,正重重踩在一只月白色的绣鞋上。
那鞋面布料上佳,花纹更是精巧别致,一看便是上等人家所有。
“真是不好意思,是在下不注意,弄脏了姑娘的绣鞋……”
秦陆自知失礼,忙收回脚连声道歉,待要抬头时,却愣住了。
好美的人儿!
夕阳落山,月色渐升,应着街道上的灯光,秦陆不觉张了张口,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膛那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