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进京,本应该层层上交审查。
然而此次的奏折,乃是开封府尹本人所写,离京剿匪的任务,又是皇帝亲口布置的,所以,负责传报的人丝毫不敢怠慢,马不停蹄便将奏折传到了皇帝手里。
也许是天意安排,这天皇帝恰好召了蔡京入宫,商谈些别的事,这奏折来到,皇帝一看自然是龙颜大怒,便顺势递给蔡京道:
“哼!简直是岂有此理!太师,前阵子你还跟朕提起,说那华阴县闹山贼的事儿,今儿个算是有了结果,你看看,是谁在背后操纵!”
这话说的蔡京心中暗暗一惊,先是推辞了一番,不敢随意看朝臣的奏折,见皇帝执意要他看,方才双手接下。
看了那奏折之后,蔡京心头的怒气却丝毫不比皇上少。
不过,他却不是为了朱刚德所做的那些恶事生气,而是万万没想到,本打算打压一番山贼,结果竟然把常年给自己“上贡”的朱刚德给弄进了狱里!
这朱刚德也太不小心了!
而且,他既然跟那些山贼又勾结,怎么山贼还会拦截他送给自己的“贡品”。
不过现在,蔡京却没空思量太多,这奏折上条条罪状指向朱刚德,说他勾结山贼还欺民害民,这些罪状,足够他被千刀万剐,而自己身为太师,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他说什么好话。
况且此刻龙颜大怒,这朱刚德显然是留不住了!
“真是罪大恶极!”
蔡京紧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气愤模样,道,“皇上,一个小小的华阴县县令,竟敢做如此多恶劣之事,来日若升了官,岂不是要将这朝堂翻弄的不成样子?皇上,依老臣看,这人留不得!”
“太师说的不错!”
皇帝点了点头,也认为此人官位虽低,确实罪大恶极,便当即开口道,“来呀,传朕旨意,让于钟方立刻将朱刚德就地问斩,事毕后便回开封府去,不必再来回了!”
看着传旨的太监领命而去,蔡京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闹到最后成了这么个结果?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况且那些山贼,还早早得了朱刚德的消息,四下逃命去了,现在竟是抓也没地儿抓了!
又跟皇帝闲论了几句政事,蔡京便有些心不在焉,虽称故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他却是越想越不对,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总而言之,闹到现在这一步,他自己是一点儿好也没得到,反而将平时给自己送银子的朱刚德给毙了!
越想越不顺,蔡京的面色也??????愈加难看起来,回到府里时,正好瞧见杨志在外院练武,思量片刻,便将那杨志叫了过来。
“太师,您有事吩咐?”
杨志留在太师府里,本是给秦陆留给后手,也好经常观察太师的动向,时而给秦陆报信儿。
但这蔡京虽是个贪官奸臣,却也不是日日都有银子可贪的。这些日来,蔡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动作,这杨志也是百无聊赖,平日里不过是练练武,再跟太师府上的小厮们搞搞关系,以备日后办事方便罢了。
因此,这日蔡京一叫他来,杨志便有些兴奋,心中暗道:
谢天谢地,在待下去我都要长毛了!终于有事儿要吩咐我了吗?
果然,那蔡京叫了他来,思量片刻,便神情严肃道:“杨志,你觉得蔡府待你如何?”
自赏赐的“生辰纲”一事后,蔡府确实对杨志高看一眼,蔡京也看他不错,便将他留在了府里备用,不过因为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杨志也再没有可以“立功”的机会,所以,他也并没有得到什么额外的优待。
不过,他自然不能如实回答,只拱了拱手,道:“太师重视杨志,将杨志留在府里,已经是天大的恩德,杨志自不敢忘。”
蔡京听了这个回答,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也瞧着你不错,有意想提拔提拔你,不过没个正当理由,只恐怕府里人不服气,此番,恰好有个重任要交给你,你若办成了,我自重重赏赐你,再跟皇帝给你讨个官来做,让你往后也能平步青云,如何?”
杨志一听,心里便暗自猜测:
听这奖励的意思,看来确实是见要事指派过来。
因点了点头,郑重道:“杨志不敢要赏赐,只要能给太师办事,就是我杨志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太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杨志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蔡京听了,心里也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方道:“你跟秦将军,关系如何?”
杨志一听,尚不知蔡京什么意思,但也不敢多问,只斟酌着道:“回太师,杨志跟秦将军关系还算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嘿嘿,只是秦将军现在是将军了,平日里也并不与我多接触。”
这话是秦陆曾嘱咐过的,一旦旁人问及相关的事,都要杨志推辞跟他秦陆关系没那么铁。
杨志虽不明白此举为何,但只想着秦陆大计在天下,每一步棋自然都有妙用,便也答应下来。
因此,蔡京问他这话时,杨志只是如此回答。
“我想也是。”
蔡京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来,你们二人都为了我那生辰纲一事出力,可你本是我那贤婿推荐来的人,而他秦陆却是高俅那边的人,所以,我自然更属意你来为我办事,秦陆么,虽受上头重视,究竟不是自己人。”
杨志一听,心中尚不知蔡京要吩咐自己什么事,但已经内心激动起来。
因为听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要将自己跟秦陆拆分甚至对立起来。
因此,杨志便又做出一副忠心模样,道:“太师,您的话我明白,当初为寻生辰纲,我跟秦陆不过也是联手而已,但杨志心里清楚,真正带领我走到这里的,先是梁中书,后便是您蔡太师,杨志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从今往后,自然唯太师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