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跟我去?这是为何?”
小宝子方回过身,指着身后的乡民们一一介绍:“我爹娘死得早,我从小都是他们养大的,牛爷爷年纪
大了身体不好,每天要抓了药喝,我得帮他看着药炉,别失火烧了家。王大娘腰腿不好,田里收成虽
然不行,却也不能放着不管,眼看就要夏收了,我得给他帮忙,还有……”
听了小宝子絮絮说了一通,秦陆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一旁的江枫也叹:“说起来,这小子当初偷我银两,也是因为老牛家没钱买药,他一时冲动才做了错
事,唉,这孩子小小年纪,知恩图报啊。”
秦陆方点点头,牵过小宝子瘦弱的小手。
那不过是个七八岁孩子的手,却因没享过福,竟已然长了许多茧子,摸起来十分粗糙,一看便是经常
做活所致。
“好孩子,你既如此知恩,我也不强求你,你便继续留在庄子上,我每过半月,派人送了书来给你,
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江枫提,庄上没有的,就让他派人通知我。”
话毕,又嘱咐江枫多关照村里老弱妇孺。
因对小宝子很有好感,秦陆便想多跟他交谈几句,遂问:“你说《孙子兵法》有趣,可有什么见解说来
给我听听?”
小宝子听了这话,兴致高涨,又是一番滔滔不绝,倒都不曾有错。
秦陆也不禁赞叹:“你小小年纪,不过读了一本兵法,自己能有这么多见解,来日必成大器。”
小宝子听了夸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道:“成不成大器的,我倒是没想过,我只觉得这写书的
人肯定见多识广,我希望能跟他一样,有朝一日也写出这么好的书来。”
“好,很有志气!”
秦陆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这样优秀的孩子,多多鼓励不是坏事,因而又道,“你只要肯努力,肯
定有那么一天!”
那小宝子听了秦陆一番鼓舞,对未来有多了几分向往,再听江枫一直称呼秦陆为“主子”,便也明白他身份特殊,当时只直直地跪了下去。
“主子,你见多识广,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你救救玉儿吧……”
话未说完,大颗的泪珠儿便从小宝子的眼眶滑落,直让人心碎。
秦陆见状大吃一惊,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哭了?
秦陆与江枫对视一眼,那江枫也是一脸疑惑,他在这庄上待了这么久,却从未听过“玉儿”这个名字。
秦陆遂将小宝子扶起,问他:“好孩子,你还有什么苦楚尽管说。”
小宝子一面抽噎,一面开口:“主子有所不知,牛爷爷有个孙女儿,跟我一般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从去年冬天,她就失踪了,我们……”
说道这里,小宝子迟疑的往后看向人群,见人群中一个发须花白的老人也在掩面悲泣,又继续道,“我们都知道,玉儿肯定是被恶人掳走做……做小妾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也斗不过恶人。几个月前,我们听说这庄上的江大叔待人和善,便来投奔,日子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苦了,我本打算将这事儿说给江大叔听,可牛爷爷说,江大叔也是帮人管庄子的,斗不过恶人……”
听到这里,秦陆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牛爷爷的孙女儿被恶人掳走了,这样不平之事,他必须得想法子帮帮忙。
只是……
虽然未问出口,秦陆却十分疑惑。
按着小宝子所说,那玉儿的年龄跟他差不多大,不过只有七八岁而已,这样的年纪即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都是绝对未被道德的,给人抢去做妾如何使得?
可看向人群,老牛大爷已经悲痛欲绝,秦陆哪里忍心再问?
但无论如何,这个年头,即便是买个丫头也得有卖身契才行,无缘无故把人掳走,肯定是不正当的。
想到这里,秦陆方道:“小宝子,你只告诉我,那家人是谁,我一定给你们出头,寻回玉儿!”
江枫也在一旁叹息:“你这孩子,有这样的委屈竟还瞒着,现在主子在这儿,你只管放心大胆说就是!”
小宝子听罢,方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握紧了双拳。
“就是隔壁庄上的庄主,曲霸王。”
“就他?!”
不待秦陆应答,江枫倒先轻嗤一声,又一脸不屑给秦陆解释:“这人名叫曲池,人称曲霸王,倒也是个十足的霸王,欺压良民的事儿没少做,我之前说的贿赂收税小吏的事儿,他们也常干。有杨戬手下人做保护伞,他们庄上倒一直挺富实的,自然,只有姓曲的一家富裕,他手下的租客可倒大霉了!”
秦陆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角却露出些许笑意,一番妙计便在心头展开。
此计若成,不光能救出玉儿,还能狠狠挫一挫那杨戬的锐气!
见秦陆这样模样,江枫便问:“主子可有什么打算?”
“既然这位曲霸王如此厉害,咱们自然得去会会他,不过……”
秦陆环顾众人,又道,“此行想要救出玉儿,还需要各位乡民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大家可愿帮忙?”
那些乡民减免了当年的地租,早对江枫感恩戴德,如今见了秦陆如此和善,自然认为江枫所为都是他授意的。况且乡邻之间关系本就不错,若能救出玉儿,大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因此秦陆一问,众乡民便都纷纷应和起来。
……
不过两三天,秦家庄庄主探访庄上,痛斥管家江枫,大涨租客租金的消息消息便传开了。
小宝子走街串巷,更是将故事添油加醋,大肆宣扬,恨不得将秦陆骂死才好。
曲家庄院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轻歌曼舞、丝竹妙音,一个膀大腰圆的油腻汉子斜坐在当中,就着黄酒,将眼前的美色尽数饮下。
“我就说嘛!早听说那个姓秦的是靠高殿帅上位,他不爱财?打死我都不信!”
身侧,一个眯眼儿的小厮点头哈腰,又将酒杯斟满。
“庄主远见,小的们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