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厂长不知道的是，他心里能和银子媲美的季禾一早就去了钢铁厂。
昨天她并没回泉水村，回纺织厂开了介绍信，拿着介绍信和工作证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
早上起来去国营饭店买了早饭，又去供销社买了一堆特产给董成，让他带回去。
董成不要，季禾没辙花了钱在火车站办了托送，那边董成下车，就会有人把这些东西交到他手上。
送走董成之后，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钢铁厂。
因董成坐最早的一班火车走，她到钢铁厂时正是钢铁厂工人上班的时候。
于厂长也一心惦念着今日季禾会来，早早的往单位赶。
他得提前交代采购部主任，和季禾打好关系，方便他以后操作挖人。
赶巧的是，两人的车在钢铁厂门口相遇。
于厂长从车窗探头，对着门卫招手，“小周，给后面的车放行。”
季禾已经下了车，闻言便只喊了一声，“于叔，早。”
于厂长笑颜眯眯，“小禾啊，来的怪早。”
“于叔交代的事情，必须赶早。”
季禾笑呵呵的回应，随后转身上车。
门卫周庆利四十来岁，因工受伤，折了一只胳膊，没办法再工作，厂子给了一笔抚恤金，但他生了两个儿子，压力实在大，就求到厂长那回来厂子当个门卫。
这几年守着钢铁厂的大门，人来人往，他没看到过哪个女娃是开车入厂的，还是个小女娃。
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于厂长的车一动，季禾的车就跟了上去。
经过周庆利身边的时候，她特意放慢速度，转头对他微笑。
大多数人都瞧不起门卫，但季禾却从不。
门卫是什么？
那是一个单位的信息点，和门卫搞好关系，不仅方便出入，必要时候还能打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季禾人长得漂亮，这么一笑就像那夏日阳光下娇艳盛开的花。
周庆民晃了神，“我的乖乖，咱们县城还有这么好看的闺女呢？”
她叫于厂长于叔，和于厂长是一家的？
瞅着俩人长得也不像啊！
季禾的车跟着于厂长的车后面，等他车停好之后，她一个甩尾就停在了旁边。
于厂长下车，不禁称奇，“小禾，车技不错。”
季禾谦虚一笑，乖得不行。
跟着于厂长进了办公楼，本想着打听一下采购部在哪，却被于厂长直接带去了办公室。
于厂长秘书给沏了茶送进来，于厂长便坐下和季禾闲聊。
问了几句她家中情况，又聊了聊粉条的事情，最后于厂长把话题引到了季禾在省城签的那些订单上面。
季禾直言不讳，把怎么跑到市场，怎么送的头花全都说了。
于厂长感叹，这孩子原来还有个卫生所所长的养父。
他就说老胡那个势利眼，怎么会对一个小小女娃另眼相待，原来根在这了。
于厂长对此并未多打探，只又问了几句她怎么和那些供销社的人沟通的问题。
季禾一一回答之后，于厂长总结出季禾行事路子有点野，脸皮也足够厚，当然，更多的是聪慧机敏，是个不可多得的搞销售的人才。
夸赞了几句话之后，于厂长直奔主题，“小禾啊，你愿不愿意来咱们厂子上班？咱们营业部正在招兵买马，我觉得十分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季禾：这……天下又掉下来了馅饼砸中她，她咋就这么优秀呢！
季禾推脱了几句，于厂长又劝了几句，最后两人达成共识，季禾来钢铁厂做兼职，工资按照正式员工发，奖金福利都一样。
当季禾拿着工作证出现在纺织厂厂长办公室的时候，胡厂长差点没被气尥蹶子。
他咬着牙笑，和季禾说好话，“小禾啊，钢铁厂营业员那活多累啊，跑前跑后还不一定能拿到订单，压力也大，我看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咱们厂当设计师，这样，就按照你之前说的办，只有厂子需要你的时候你来一趟就行，其余时间你自己安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季禾回以微笑，“胡叔，我答应了于叔，不好回绝，最主要于叔看在胡叔你的面子上对我是真的照顾，我只是个小小兼职，他按照正式福利待遇给我发，我这……啧……”
胡厂长握拳头，心里已经把于厂长骂了个遍，随后继续利诱，“小禾啊，你这次去省城为咱们厂子签下这么多订单，着实辛苦了，这样，等那边尾款下来，我立马给你申请奖金，保证不让你白忙活。”
季禾笑：“胡叔，奖金啊，我记得上次出口那批货的奖金到现在还没发下来……”
胡厂长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早就下来了，这不你出差，没来得及给你。”
说着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季禾。
信封摸着不薄不厚，季禾还算满意，笑呵呵的说好话，“还是胡叔挂着我，知道我这一趟去省城把自己那点积蓄全都花了，这些刚好补上。”
要是从前，胡厂长也就装迷糊，不应她这话。
但现在不行啊，于狐狸已经开始和他抢人了，他必须将人拉拢回来。
“小禾，你这一趟辛苦，怎么都是为了厂子，不能让你又辛苦又为厂子花钱，这样，除了来回油钱，你的伙食费和住宿费，厂子给你报了。”
季禾做出惊讶表情来，随后又十分失落的摇头，“胡叔，我手上没有发.票。”
“这……”胡厂长犯难，他想了想，“你核算一下这趟花了多少，给我写张条子，我给你签了字，你再去找财务报销。”
哇，这报销空间可就大了，季禾眼睛亮晶晶，“胡叔，你真好。”
胡厂长肉疼，扯起牵强的笑，“所以啊，小禾，咱们厂子对你绝对不会差了，钢铁厂那边，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何必来回折腾，费心费力的。”
他更想说于狐狸最会算计，到时候把你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哪有他这样好说话，好欺负。
但到底岁数大了，有些话只能想不能说，否则就失了格局。
季禾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想了想道：“胡叔，你说的对，跑业务是挺累的，但于叔说了，只要我干的好，会给我发丰厚的奖金，胡叔，这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累点就累点吧！”
胡厂长：“……”这半天他又是给奖金，又是给自由的，敢情白搭了？
“不过，我觉得营业员这个活，跑一家也是跑，要不这样，胡叔我在咱们厂子也弄个营业员的兼职干干？就像这次我去省城一样，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能抓住。”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胡厂长思考了半天点头，“行吧。”
“厂长，我也不好领两份正式员工的工资，这事传出去怪让您为难的，这样吧，你看只发一份工资，但我谈下来的订单，能不能多给发点奖励？”
季禾目的达成，心里美滋滋，但面上也没敢太表现。
她觉得胡厂长的承受压力也就这样了，再过分点估计他得爆炸。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胡厂长答应了。
季禾转身就把头花设计图拿了出来，“胡叔，这是我连夜画好的图纸，您过过目，还有这份，是冯工要的那个设计图，我昨天回来了一趟，我瞅着冯工犯难，就把这活给揽下来了。”
胡厂长拿过图纸一看，心里那点子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别说奖金，就是开双份工资，他也能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