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季禾，胡厂长面上多了笑容。
“老于，麻烦你白跑一趟，你说这孩子也是，刚出差回来家也不到，就先来了厂子。”
他松开手，看了一眼身后方的季禾，挪开一步，给她腾出个位子。
“小禾，过来喊于大爷。”
于厂长：“……不用这么客气，喊我于叔就行。”
季禾大大方方上前，“于叔。”
于厂长忍不住打量季禾，这闺女的小脸长得像电影明星，可不像个工人。
他随意问了几句，季禾得体的回了。
三个人站在那有说有笑的聊着，氛围十分和谐。
奈何落在陈建白眼中就有些刺得慌。
那里本应该站着他才对，怎么就变成了季禾呢？
感受到不善的目光，季禾微微侧目。
怎么的，还想和她抢车？
胡厂长余光也扫到了陈建白的身影，转头摆手，“建白，还没走？”
陈建白觉得胡厂长已经恼了，立马笑呵呵打招呼骑车子走了。
只不过骑出去没多远忍不住停下往后看。
他就瞧见胡厂长上了季禾开的车，往另一个方向开去，于厂长的车紧随其后。
去哪？
季禾难道送胡厂长回家？
她不会是想和他抢司机这个活吧。
陈建白紧紧的皱眉，脑子里闪现的是顾苗的话。
“季禾这人又贪又坏，见到人家的好东西就想抢，在我家差点把我父母抢走，还好我爹娘……爸妈英明，没上她的当。
建白哥哥，她要是进了你们厂子，你可得防着点。”
他嘴巴蠕动，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贱人！”
转过身，右脚蹬力，骑车消失于暗夜之中。
这边为表达感谢，胡厂长做东请于厂长去国营饭店吃饭，季禾作陪。
于厂长是个随和的人，脸上一直挂着笑。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于狐狸又要开始挖人了。
每当他对着季禾笑的时候，胡厂长都要给他夹菜。
“老于，吃菜，吃菜，你尝尝粉条，这可是小禾丫头的手艺。”
“哦？小禾做的，那我可要尝尝！”
于厂长笑眯眯的夹了粉条送.入口，“嗯，口感不错。”
一顿饭很快结束，胡厂长严防死守，于厂长一直没找到机会下铲子。
直到胡厂长去结账。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去两步，回头，不放心的招手：“小禾，你和我一起去？”
小禾立马起身。
于厂长大笑，“怎么，老胡，兜里没带够钱？”
说好胡厂长请客，他此时要是承认自己没带够钱岂不是打脸。
胡厂长丢不起这个人，他心里暗道一声老狐狸，面上笑着：“钱带的够够的，我这不是喝了点酒，有些迷糊，想着小禾扶着点我。”
于厂长笑容不减，伸手指了指胡厂长，“老胡啊，老胡，你说说你岁数还没我大，身体怎的这样弱，要我看你就应该去我们钢铁厂干干活，锻炼锻炼身体。”
季禾眨巴眼睛，她好像闻到硝烟的味道。
胡厂长被噎的胸闷，甩手道：“算了，算了，小禾你坐下吧。”
季禾站着未动，担心的看着他。
于厂长笑呵呵的摆手，“小禾，你坐，别担心他，喝了这么多顿酒，也没见他哪次喝的迷魂摔跟头，放心吧。”
季禾瞅过去，胡厂长走路笔直，不像是喝多的样子。
她点点头，坐了下来。
于厂长拿手帕擦嘴，举止儒雅，“小禾，别管他，坐下，于叔想问问你粉条的事。”
这话题季禾拒绝不了，她坐下，“于叔，粉条怎么了？”
“粉条口感不错，比外省进来的好，你厂子每日产量有多少？能不能给咱们钢铁厂食堂分点？”
这是要和她订购粉条啊。
“于叔，您抬举了，但我这个厂子吧，说句实话，还没建起来呢。”
“哦？那这些粉条？”
“全是在我家厨房做出来的，但您放心，我家厨房的卫生保证干净。”
钢铁厂啊，员工人数比纺织厂还翻了一番，要是能拿下这笔订单，她这粉条厂上面不批也得批了。
她离开省城前，顾长清让她回来等消息。
说实话，她不是很相信他。
这事啊，还是得自己操控才有把握，不管他那边成不成，她自己得立得住。
对面的于厂长眼里闪过犹豫，季禾嘴角抿直，随后一笑。
“于叔，如果您害怕工人吃出问题，那就等我粉条厂建起来之后咱们再聊也成。”
这个时候她越解释越证明她着急。
人只有在不自信的情况下才着急。
她端坐在那里，好似于厂长刚才说的话不过是与她闲聊天而已，对她并不重要。
于厂长盯着她看，倒是一时没瞧出季禾的深浅来。
这还是第一次，他看不透一个人，况且对方还是个小孩。
这孩子有点意思。
他作出惊讶表情，“那你没厂子怎么给纺织厂送货？”
季禾自信一笑，“特事特办呗，要说咱们领导开明呢，给批了手续，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以个人的名义往纺织厂送粉条。”
提到领导，于厂长思量的便多了一些。
“既然领导都能特事特办，咱们钢铁厂自然顺应领导安排，这样，你明天来我钢铁厂采购部一趟，详细的事情让我们采购部主任和你聊。”
季禾点头，笑着说道：“成，都听您的，您放心吧，建粉条厂是我们村子以及整个公社重中之重的事情，已经在走审批流程，不久就能建起来。”
小滑头，事情谈妥了，还把责任和风险丢给了村子和公社。
于厂长轻笑一声，“嗯，咱们泉水的百姓全是为国的好公民，祝你们早日把厂子建起来。”
他说话时站起来，向季禾伸出手。
季禾连忙起身回握。
这时，胡厂长的声音传来。
“你们聊什么呢？”
握手的含义可太多了，比如双方达成某种合作。
胡厂长这个紧张，他就走这一会儿，于狐狸就把小禾挖走了？
两人松手，季禾刚要回话，就听于厂长夸赞道：“老胡，你今年走了大运啊，寻了这么个宝进厂子，以后，那些订单不得像雪花一样飘进你们厂子，你们厂子啊要发大财了！”
胡厂长喝个半醉，硬撑着提防于厂长。
谁知道这老小子上来给他一顿夸，他就有点飘飘然了。
也顾不上问为什么握手，只一个劲的夸赞季禾画的设计图有多厉害，去了省城签了多少订单回来。
第二天，他在家中醒来，脑袋嗡嗡的疼。
忽然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悔的整张脸纠结到了一起。
他这嘴怎么这么欠，显摆季禾发现化学武器，为民排难，于狐狸只会欣赏季禾。
可他竟然把季禾去一趟省城谈下多少订单的事情也说了。
这不是相当于把自己家埋在地下的银子挖出来送到人眼前告诉人家他有钱。
招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