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开着车带着石文山去了公社。
镇上也有人开小汽车，但也是少之又少。
就连公社主任每次上下班也只骑自行车。
剩下比主任官职小的，更别说小汽车，就是自行车也没几辆。
谁家不是老的老，小的小，有那钱不如攒着，这是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过日子的方式。
所以，季禾的小汽车一开进公社院里，听见动静的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看。
看看是哪位大神来了他们公社。
公社妇女主任方芸从屋里出来，一眼瞅见季禾，笑着迎上来。
“小禾啊，不错啊，这才多久没见，就开上小汽车了。”
季禾见她误会了也没解释，只回以微笑，问：“主任呢？我和大队长来找他问点事情。”
“主任啊，办公室呢！”
方芸背对着办公楼，所以没看见副主任拍大腿的模样。
季禾瞧见了，副主任立马转身就要回去报信，却被季禾叫住了。
“副主任，好久不见。”
副主任只能转过身来打哈哈，“好久不见啊，上次开会也没见你来，最近挺忙啊。”
这话听着友好，实则带了一些讽刺，季禾装傻微笑，从后备箱拿出一堆糕点和香烟。
她把东西塞给方芸，“方姐，拜托您给大家分分，这个是送您的，颜色衬您的脸。”
方芸瞅见那丝巾眼睛一亮，任劳任怨的接过东西，“你方姐我办事，你放心。”
季禾又拎着两个纸盒袋盒向副主任走过去，将其中一个递给副主任，“副主任，省城的特产酒，您带回去尝尝。”
副主任瞅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另一个纸盒袋，里面的两瓶酒和他这个一模一样。
不用问，那个是季禾送给主任的。
看见没有，他虽然是副主任，但待遇和主任却是一样的。
他也不是差这两瓶酒，就小禾办的事让他觉得舒坦。
他接过酒，指了指主任办公室，“主任在里面呢，你敲门进去就行。”
季禾道谢，副主任拦了一下，小声嘀咕，“我可听说你们申请的建厂文书下来了，但是吧……”
“但是什么？副主任，我记得你老家也是扬州村，扬州村紧挨着泉水村，如果这厂子建起来，要用的工人可就多了。”
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
副主任也不再瞒着，“主任的意思是，你们泉水村的位置太偏，想要把厂子建在镇子上。”
季禾：……mmp，挺大个主任不要碧莲，想要抢功。
她微笑，“这样啊，我知道了，多谢。”
随后她转身气势汹汹的走向主任办公室。
石文山下车尿急去了厕所，从厕所出来就见到季禾一把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冲了进去。
石文山：“……现在孩子办事都这么莽的吗？”
他害怕季禾冲动，赶紧跑过去，却被副主任拦住。
“老石，你干什么去？”
“我得去看看啊。”
“看什么看，啥事没有，你知道不！”副主任婆口苦心的劝，又把刚才对季禾说的话和石文山讲了一遍。
石文山心里那个气，但好在理智还在，又往主任办公室冲去。
副主任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去干啥？别耽误孩子干大事，季禾那丫头比你稳妥。”
石文山嘴巴微张刚要说话，就听厂长办公室传来一声怒骂：
“放屁！厂子必须建在泉水村。”
石文山：“哎呀，年纪太小，还是冲动了，你松开我，我得进去护着点。”
副主任撒手，“你进去干啥，你说你是能跟主任对着干，还是能劝服主任改变主意？你听听，里面没动静了，主任要是生气，早出声了，我看你啊，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要是季禾真把事情办砸了，你再进去给主任道歉也不迟，就说孩子还小呗！反正这话谁也挑不出什么来。”
石文山被劝动，但也不肯离开，就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的石柱子旁守着。
副主任没辙，给他搬了个凳子过来。
石文山道谢，他赶紧打住，“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两瓶酒。”
说完，副主任回了办公室，只留下石文山一人。
石文山称奇，也不是没人给副主任送过酒，咋就那两瓶入了副主任的眼？
主任办公室内，季禾与公社主任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公社主任眼睛都瞪酸了，岁数大了，实在瞪不动，泄了一口气。
“你说你这孩子，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季禾顺坡下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能不大呼小叫的么？我们村子的厂子差点就没了，这事放在谁身上谁能冷静？”
公社主任也坐下，开口劝，“季禾啊，你年纪小，还考虑不了那么全面，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考虑许久，你看，镇子人口多，劳动力充沛，到时候好招工，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想想，建了厂子做了粉条，如果卖不出怎么办？但在镇子上，我可以发动镇子上所有的兄弟单位购买，这样能保证粉条厂的正常运行。”
季禾把纸盒袋子放到地上，坐直身子瞅着主任。
“主任，这两方面我也有我的见解，你要不要听听？”
主任不想听，但对上季禾不固执的眼，他也只能点头。
不然咋办，听说她有个在省城当所长的养父，能力老强了，上面也是接收了那个所长的建议才通过了建厂申请。
刚才这孩子开着小汽车来的，说不定就是她那个养父给她买的。
你说说，都是给国家干活，人家养女都能开上小汽车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算他不点头，季禾的话也是要说的。
“主任，事关厂里工人，我觉得不仅要考虑人口数量问题，更应该考虑劳动力的问题，镇子上人多，乡下人也不少，人口数量上完全不输给镇子上，再说劳动力，镇子上的人没有土地，他们的日常无需出多大的体力，可是乡下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管是体力还是韧力都能胜任粉条厂高强度的工作。”
公社主任，……这孩子一开口咋这么浓的官腔，小嘴巴巴的，比他还能说。
季禾见他没有反应，也不管自顾自的继续道，“主任，我知道你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不就是担心粉条厂建好了之后没有销量，厂子倒闭么，这一点您无需担心，您看看这些。”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沓订单合同来。
等坐回椅子上后，她架势全开，“主任，这些都是我在省城拉来的订单，这还是在厂子没建起来之前，如果厂子建起来了，你放心，订单只会比现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