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百家无姓2021-09-03 18:2513,841

  蓝斯只笑却不说话,伦纳德的眼睛里的颜色忽的暗淡了半分,沉沉开口道:“他派你去哪里了?”

  “死灵之海。”

  蓝斯看见他这个反应也并没有出乎意料,而是耸耸肩,垂下眼目看着手心里正转圈的那杯咖啡。咖啡散发出来的热气扑在他冰冷的脸上,很奇怪的是,即使是背靠在壁炉边,身体也仍旧发散着寒冷的凉意。时至现在,死灵之海对自己的那股侵蚀似乎还停留在体内,而每每一想到那个地方,那片海,和那片海上盘旋着的灰暗天空,蓝斯就会胆战心惊,那是和所有情感体验都不同的一次精神上的经历,死灵之海特有的空气和从海面上吹来的咸风,都足以在瞬间就轻松摧毁一条人命,所以即便是血族抵达了那个不毛之地,也可以在身心双重层面上对他造成打击和永远的阴影。

  伦纳德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对着眼前的蓝斯,他忽而感觉到一股咸凉而又带着可怖的海风吹来。

  “他想让你去找那个人的灵墓?达斯迪埃。德.拉。维杰里……”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其实正在颤抖后,伦纳德用极小的声音说出了那个本不想亲口说出的名字。

  蓝斯虽然没有回答他,可一切其实都已了然,伦纳德细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所发生的各个事情,慢慢点点头,“那么结果怎么样呢?你有把他的灵魂成功召唤出来吗,他最终觉醒了吗?”

  “在出发前我查了所有古咒,只找到一条成功几率比较大的,所以任务倒是圆满完成了。”

  伦纳德听了蓝斯的话终于放心下来,却又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蓝斯,只见蓝斯正默然的望着自己,一动不动,那对原本碧波平静的双目中,此刻早已不再平静安宁,而是波涛泛滥,掀起狂风骤雨,直逼着自己而来。

  “可是那个我没想到那个咒语还会有额外附加的一点,那也是直到我完成了召唤仪式后才发现的,”

  “达斯迪埃拿走了你的心脏?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我?!”伦纳德咆哮着,金色的双眼满是威怒和剧烈的颤动。蓝斯看着伦纳德笑了笑,虽然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去支撑自己站在这里,所以才会从刚在起就一直靠在壁炉上吧,可还是强撑着到了现在,蓝斯只是没想到,仅仅只是拿走了自己的一个心脏,就能让自己变得如此不堪。

  就是为了无视这个事实,才会想要在伦纳德面前绝口不提自己受伤的事吧。

  “殿下知道你回来了吗?你给殿下报告过自己已经受伤的信息吗?”

  蓝斯捂着心口,跌撞在壁炉边上,眼角余光移向身旁烧的正旺的炉火,伦纳德会意,朝那炉火中看去,蓝斯低声道:“刚刚我烧掉的,是召唤者和达斯迪埃之间构成的协议,唯有协议入火烧灼才能有效,记住,必须要让达斯迪埃亲手杀了西瑞尔,否则我和达斯迪埃之间的协议将永不解除,唯有此,才能让安在他体内的我的心脏,完好无损,否则……”蓝斯哗的从胃里倒出一口猩红,染红了伦纳德的脸颊,“否则只有我死了,才能重新让达斯迪埃回归死灵之海的灵墓,”

  “蓝斯……”伦纳德喃喃过后,蓝斯已是昏迷不省人事,重重的到在了自己的怀中,伴随着心口处还涌涌不断的浓烈的红,攀附上了伦纳德白色西装最后一片没有被染红的区域,继而终于将他的全身,都浸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刺目猩红。

  洛克菲勒的笔迹在羊皮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关于兰开斯特家,许久以来有甚多说法,而其中一种,便是盛赞其家族的笔迹与书法。这是杰克看到洛克菲勒从阿尔萨斯寄来的加急信件时,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或许是因为想要汇报的事情真的十分紧急,所以才会首次使用了加急信件,这是阿尔萨斯继划分为亲王管辖区后的第一次。杰克的指尖轻轻触在那张薄到可以隐约透出信件身后烛火的羊皮纸,烛火在羊皮纸的背后恍惚晃动,闪耀过杰克的眼睛,每一丝晃动都是对那两泉深厚浓重酒红色的辉映。可是杰克却丝毫没有意识要去剪掉一小段烛火,等到火苗终于长长了许多,伊莱才走上前来,将罩在烛火上的那盏灯罩取下,用刀剪轻轻剪去了火苗。蜡油顺着灯盏滴落下来,却在快要到达底部的同时浅浅凝固。

  “殿下。”

  杰克听到了伊莱的声音后眨了眨眼,发现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站在屋子里,仔细一看才知是卡佩。

  “殿下。”

  “卡佩,你来了。”杰克向后靠去,可手里还紧紧抓着那份从阿尔萨斯送来的急报。

  卡佩从一进门起就发现了杰克今天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再加上已经连续加了几天几夜的班,连平时不会由自己亲自处理的大小文件都一一亲自过目,卡佩微蹙起了眉,朝伊莱使了个眼色,伊莱却摇摇头,朝杰克手中的那张纸点点头,卡佩便知前后缘由了。

  一时间伊莱已经走出门外,卡佩才来到杰克的桌前,替杰克重新换上了一杯新的咖啡。咖啡一向是血族最喜爱的东西,若说人类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去亲自品尝和留恋,那么除了咖啡以外,应该也无其他了吧。

  “殿下,你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了,还是停一停,休息一段时间吧。”卡佩像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一样,对面前的杰克说到,杰克依旧闭目养神着,因为和卡佩一样不喜欢日光,所以此刻月光恰好照在了脸上时,杰克便欢喜的将头故意偏到有月亮的一边去,试图在月光下多小憩一会儿。

  杰克听罢卡佩的话没有回答,只是弯起嘴角来笑着,而后摇摇头,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已经细细密密飘起了大小不一的雪花,雪片降落的声音低低沉沉,杰克却像是听见了一般,缓缓睁开了眼。露日已经将至尾声,此次捕食期意料之内的延迟了很久,所以对于人类世界来说算的上是一次不幸之灾,可在血族世界和人类世界相平衡的情况下,这个状况更是无法避免的。

  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都需要对彼此的生存,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段时间辛苦的不止我一个人,”杰克忽然低吟道,“而是全密党。”这句话虽然是实话,并不假,可此时从杰克的口中说出,就像是背负了比其他人都要多一倍的沉重,卡佩听见耳里,心里却忽的有点难受起来。

  “殿下,洛克菲勒的信,您已经看了吧。”

  “嗯。”

  杰克的目光瞥了瞥自己手中的信,将它慢慢放到了桌子上,卡佩会意拿起来看了一遍,眼神中默然划过几丝惊异和怀疑。

  “魔党已经开始动手了。”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卡佩想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杰克虽没有看着他的脸,却对他道:“有话就直说吧。”

  卡佩见状润了润喉咙道:“臣一直想问殿下,墨洛维将军自从到了法国后,就一次都没有试图联系过殿下吗?”

  杰克稍稍偏头转过来看了他一下,“你见过我伯父吗?也就是墨洛维。查理贝尔特。格林威尔”大将军。

  卡佩摇摇头,“见是见过,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照面而已,而且是在很多人的场合远远看见了他,有人对我说那就是墨洛维将军,臣记得那还是莫伊陛下在位的时候,是墨洛维将军因为什么事情前来和圣教交涉,暂住在圣吉尔斯。”

  “所以你并不了解他啊卡佩,”杰克忽然带笑道,那一瞬间,卡佩似乎从杰克的语气中觉察出来了什么。

  “伯父他是绝对不会先联系我的,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杰克起身伸了伸双臂来到窗口前,忽的打开了两扇大窗,任凭风卷裹着雪花随意飘落进屋内,雪花毫无色彩,却白的令人发指,分分毫毫降落至他身上,双肩,脸颊,发顶,鞋头,每一次与杰克的接触,都能够引起雪绒的融化,明明只是一个血族而已,明明自身根本藏匿不住任何的暖热,明明从他的表面,你根本得不到任何的温暖,可雪花却还是会一如既往,孜孜不倦的朝他飘去。

  不知道为什么,卡佩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类,艾伦。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那个人类在这座古堡中生活的如何,他是否和殿下,还是一如初见般,而无论这两个人的命运究竟将会如何,他相信,那个身为人类的人,应该永远都是得不到幸福结局的那一个。

  因为人类和血族,是注定在不了一起的。

  “可是如果我要邀请他来圣吉尔斯,伯父他是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呢?”

  “因为在圣吉尔斯里或许有他想要很久的东西。”杰克恍恍惚惚道,虽然是在对卡佩说着话,可话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屋外飘来,经历过风霜的洗礼,和雪绒的冲落,从而变得不堪一击,瘦骨嶙峋。

  卡佩渐渐想起了伦纳德之前几天曾拿给自己看过的那封信件,那封三百年前由墨洛维将军亲自寄给莫伊陛下的信件,当时伦纳德也说过,怀疑那封信中所写的圣物,并不是指血族的十三圣器,而是指被莫伊陛下藏在圣吉尔斯的某个十分重要的东西,但由于不想要除两人之外的人知晓那个东西的存在,所以才会特别在信里用圣器两个惹人注目的字眼代替。

  突然,卡佩好像记起来了什么,抬起了眼睛,“殿下是否还记得,圣器幻镜是怎么到达冰族那里的,还有,毒瓶又是怎么到了狼族手里的?”

  杰克沉默片晌后开口道:“因为魔党在消失之前,血族世界和人类世界之间曾发生过一场大战,被称为元圣战。”

  没错,元圣战是比千年圣战的历史还要悠久的一次战役,而那次战役,是完全由血族发动进攻的,全面以人类为征讨对象,对人类世界的一次大规模攻击战争,而那次战争是完全不同于千年圣战的,元圣战血族大胜,而人类大败,在这样完全失衡的情况下,世界几乎一边倒向了血族那头,自那时起,多数政权与利益都被血族全部割据占有。

  “发生元圣战的时候,连莫伊陛下都还是一个刚刚长大的翩翩少年,所以我们都只得从历史记载上去想象那段时间所发生过的事情了。元圣战是由二代血宿发起的一场讨伐人类的战争,就是因为那次圣战,血族才丢失了重要的十三圣器,十三圣器从此流落失散世界各地,所以冰族那里才会有一面幻镜,而狼族那里才会有一个毒瓶。”

  卡佩缓缓道来,其间自行走到茶水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觉得双腿有点发麻就坐下在了沙发上。在听卡佩讲述的时候,杰克始终不曾打断,原因是自己确实对元圣战那段历史不怎么了解,虽然那段历史应该算的上是血族历史上的荣耀时期,可因为杰克的父皇莫伊陛下带头弑杀了自己的父辈二代血宿,所以连同二代血宿那段时间的历史也一并在历史上被抹去了不少。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在那次圣战后,血族丢失的不仅是十三圣器,还有另外一些东西?”杰克瞳孔一亮,原是窗外雪色不断,遮挡住了月光,此刻月光忽然显现,泼洒在他身上,显露出一片清凉。卡佩对杰克点点头,默不作声。

  “那么依你看,二代血宿们丢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杰克的这句话甚是危险,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莫伊陛下的习惯也早已经成为了布鲁赫各个族人的习惯,那就是不去谈论任何有关二代血宿的事情,卡佩现在就算是绞尽脑汁也不会得出一个能令故事完整起来的答案的,毕竟那段历史已经快要被抹杀的干干净净了。

  杰克也知道自己提的这个问题不会有相应答案,所以也并没有要追问卡佩的意思,更多像是在问自己,而不是在问卡佩,于是两方各自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杰克方才长叹一口气,打破了笼罩在房间内的寂静。

  “洛克菲勒那边,现在都是尤尼乌斯在管着,你回到密党部以后给尤尼乌斯带句话,要他这两天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要问他。”

  “殿下,说到洛克菲勒的事情,臣不知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卡佩躬身道。杰克定睛看了他一会儿。

  “当讲不当讲你不都还是要给我讲。”

  卡佩闻声只好抬起头来作答:“据臣所知,兰开斯特家曾和科西嘉梵卓之前有过瓜葛和过节,而且似乎矛盾和仇恨还不小,殿下看,是不是要提前将伦纳德大人和洛克菲勒之间的联系切断一些,以防止日后二者之间有冲突发生。”

  杰克轻轻弯起了嘴角,眼睛里却全然淡漠:“你说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天会议上洛克菲勒看着伦纳德的眼神中明显带着杀意,所以你很不安啊,害怕洛克菲勒日后下毒手害了你的一个友好政友?”

  卡佩连忙躬身低下了头:“臣不敢,臣与伦纳德大人只是浅薄的政治来往,并没有殿下口中所说的政友一事。只不过臣一直想不明白,殿下究竟为何要选择一个兰开斯特没落家族的遗子去代替蓝斯亲王到阿尔萨斯管辖政务呢,这个决定会不会有失妥当?”

  “因为是有人对我力荐兰开斯特家的那个遗子,所以我才启用了他,除此之外,当然还有我个人的一点原因……”

  “那臣就更想知道,是谁向殿下力荐洛克菲勒。兰开斯特去阿尔萨斯做暂理亲王了。”

  杰克的指尖噔的一声敲响了桌上放着的杯子,缓缓开口道:“这个嘛……”

  正说间,只听得屋外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朝书房这边走来,杰克立刻蹙起了眉头,等伊莱连门都没有敲猛然打开门后,只见杰克的那对血瞳已经像是快要真的溢出了血一般,深红深红的嵌在那一对深深的眼窝里,狠狠盯着来人。

  伊莱看见卡佩还在这里,愣了一下,又顾不了许多匆匆走上前来,咽了一口气:“殿下。”

  杰克凝睛死死看着伊莱,伊莱却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半分钟后,杰克的眉心开始越来越扩张,直到连双瞳也变得一张一合,呆滞的发愣在那里,才忽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慌乱道:“他人在哪里?!”

  伊莱气喘吁吁道,“现在正在艾伦的房间,是伦纳德大人亲自带过来的。”

  只见伊莱话还没有说完杰克便已经人影一闪消失在了房中,卡佩一人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卡佩看着伊莱的背影轻声战栗道:“伊莱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伊莱闻声转过来准备离开房间,在经过卡佩面前时停下脚步,“卡佩大人今天就先请回吧,圣吉尔斯今天的事情请暂且咽在自己的肚子里,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只会惹殿下发怒的。”说罢径自离开,留下卡佩一人站在书房里,静默一片。

  与此同时,圣吉尔斯二楼走廊尽头,艾伦的房间中,正不断蔓延出浓浓的血腥气味,直到浓血之味扩散到了走廊的每一处角落,匆忙赶到房间门口的杰克才停下了脚步,呆呆望着眼前一切,而被蓝斯身上的血所染红的那片白色床单,此时正在艾伦身后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诡异。

  圆月将至,窗外落雪终于越下越大,而雪落之声,不绝如缕。

  达斯迪埃。德.拉。维杰里的瞳孔是黑色的,可是却摄人心魄,这是蓝斯见到他后的第一个印象。

  没错,达斯迪埃。德.拉。维杰里拥有这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瞳色,可是为何不论什么人在见到那双瞳孔后,都会感觉到心脏有种要骤然停止的感觉,达斯迪埃天生就带有着这种偷取别人心脏的能力,这也应该是他之所以连任卡帕多西亚祭司长千年之久的原因吧。

达斯迪埃边嗅着蓝斯身上的香气,便细细品味着指尖那一滴雨水的味道,蓝斯头顶乌黑的发旋柔顺的散落,时而被风吹起,又时而随风落下,像极了灰暗色天空上飞来飞去的黑色之鸟那对张开的臂翼。

  “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是哟,吾之王。”

  “那么也包括你的性命吗?”

  “吾之王哟,吾身为汝之召唤者,汝之所愿便是吾之所求。”

  听罢,达斯迪埃嘴角边的笑容更加深深的扬起,他伸出手放在蓝斯的头顶上,蓝斯会意顺势站起身来,直到与那对墨黑色而又充斥着死亡的双瞳汇合,原本渐渐开始发出一点暖汗的身体忽然蓦地顿在原地,那对平静无澜盛着大海的双眼,呆呆的直勾勾朝自己面前的人望去,只见一拂鬼魅的笑意从达斯迪埃的唇角边浮现开来。

  惊雷忽现,海水连天,雨水倒灌,在这片死灵之海,凡是有生命的事物都一再的周而复始,经过了最严苛的考验,来到这一日,大地上曾经的霸主之一,他再度复活,站在了它们众群有灵之物的面前,令它们所有的光辉都显得暗淡无比,惨淡消融。

  冰雪在他的诞生后一度融化,却又再度染上新的银色的光辉;花朵在他的诞生之后全部枯萎,却又继而重新开放;海洋在他的诞生之后掀起万丈狂澜,却又终而成为了被驯服的乖巧猛兽。

  他的重新诞生,便是对这世界的造物主,这世界的召唤者,一个新的挑战。

  与变得恸天的声音相比,显得尤为可怜的一记响动,从蓝斯的口中又吐出两块黑色的浓血,或许是因为右手始终害怕伤口扩大,而抵在心口上的原因,原本被雨水浸润的衣袖此时此刻早已被染成了一片猩红,那对盛着上天大海的眸子,躁动不安着,掀起波浪涟漪,最终演化成为了一场自古以来最大的龙卷风暴,猛烈的拍击着水岸眼眶,瞳孔剧烈的晃动开始憋红了蓝斯的眼周,以至于使得他满额流下深深浅浅的虚汗,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一滴一滴如雨水般打在沙土上,而直到那个人从他面前离开,他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起来自己,轰然倒塌,崩溃的仰躺在沙土上,灰暗色的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随着黑色之鸟的俯瞰,他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欲醒欲睡。

  不,那并不是鸟,仔细望去,却是一只这世界并不存在过的生物,直直朝蓝斯飞来。黑色庞大的双翼展开仿佛就能覆盖这片死亡海域,凄厉而尖锐的叫声聚集了所有黑色不祥之鸟的声量,撼动岛屿每一块角落,令树根都在地下颤抖。

  瘦骨黑鸟朝蓝斯飞来,庞大的身躯在降落时却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吵醒自己身边此刻已经昏迷过去的那个人,黑色嶙峋的指爪在沙面勾勒划出两道深深凹槽,继而用头颅轻轻蹭动着蓝斯的身体,将他带上了自己的后背。蓝斯知晓自己呼唤的鸟儿来了后,极力睁开眼挣扎着使上力气爬上黑鸟的背部,随即沉沉晕了过去。

  而当大鸟终于带着蓝斯赶回阿尔萨斯,蓝斯却在背上轻轻说出了另外一个地方的名字,瘦骨之鸟随即转换方向,朝南飞去,来到科西嘉之岛,蓝斯朝下方眺望,远远的科西嘉岛屿的身影浮现,一度曾勾起他对那片死亡之海的深刻阴影,终于开始令他作呕不止,而直到来到了科西嘉后,蓝斯耳边的锆石才终于止住了他身体各处涌动不断的血珠,在那座亲王府邸上空,他翻身滚落,只听得房内钥匙转动声一响,他终于无力的来到壁炉前靠着,看着眼前的人被噩梦紧紧的魇住,直到恢复了一点点血色后,才开口唤到伦纳德的名字。

  他虽身在阴影之中,重创伤口却突然爆裂流出猩红,待伦纳德将那对金色的眼张开后,才发现他竟然正在他面前,随着身后壁炉炭火的燃烧,蓝斯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转而倒向他怀中,那个被挖空了心脏的地方,被伦纳德慌张的用手指紧捂,可蓝斯已经沉沉闭上了眼,在梦中所见到的,不是别处,正是那处已经被永远埋没在这世上的,死亡之物的聚集圣地。

  死灵之海。

  杰克的酒红色双瞳正直直的落在蓝斯的身上。

  蓝斯的血已经染红了半面被单,白色的床单在蓝斯的身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猩红刺眼,而随着杰克每朝房内走来一步,那浓厚的血液的熟悉的味道,从蓝斯的伤口处朝自己发散而来,就像是在喧宾夺主一般,告诫着杰克本人,此刻躺在这里的人,已经是昏迷不醒的重伤病人。

  艾伦看见了杰克走来,微微一愣,便拍了拍伦纳德的肩膀,伦纳德这才抬起头来,把目光从蓝斯的身上移到从门口走来的杰克那里,起身微微鞠了躬。杰克恍若无睹,只是朝着蓝斯慢慢走去,直到来到那张被血浸染成鲜红色的床榻前,坐在了蓝斯身旁。

   杰克轻轻抚拭着蓝斯冰凉发冻的手,而后又轻轻来到脸颊表面,在那里停顿了一下,为蓝斯将拂在眉上的黑发小心翼翼的拂拭开来。

  “他先去科西嘉找的你吗?”杰克的声音如此冰冷,以至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吸入一股不安。

  伦纳德知道杰克是在问自己,于是点点头开口道:“是,当时房间很昏暗,因为他一直靠在壁炉上,所以我始终没有看清他其实已经受伤了。”

  “有给他进行治疗吗?”这句话显然是在问伊莱的,伦纳德抽身退后半步,伊莱走上前来点点头。

  血族除过其本身的强大治愈能力之外,关键时刻也会借助于族内其他人的力量的,进行能量转化,从别人的血液里获取自己身体所需的能量,当然,这种血液与血液之间的救助,只会适用于强者与强者之间,再不然便是纯种与纯种之间,因为唯有这两类人的血,才会真正的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而伊莱既然如此说,那么其意所指的就只能是在场的伦纳德了,其实在还没有到达圣吉尔斯之前,在科西嘉的亲王府邸,伦纳德就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流出的血喂灌到蓝斯的嘴中,这也是为什么在抵达圣吉尔斯后,蓝斯的伤口至少在表面上已经快要恢复原貌的原因。

  杰克没有回应,那对深重浓厚的瞳孔,死死的盯在蓝斯的脸上不曾离开,直到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狂风袭来,轰的一声撞开了阳台上的两扇大玻璃窗户,狂风令房间内的人都小小惊了一跳,伊莱看杰克那边仍然无动于衷,心中暗自明白杰克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何等境界,于是快步上前,将门窗等全部关好,又离开这里,给伦纳德和艾伦各倒了一杯热咖啡回来。

  由于马不停蹄的送往蓝斯赶来了圣吉尔斯,伦纳德已经是精疲力竭,在加之之前几天的日夜兼程,奔赴世界各地替杰克侦查有关失落的圣物的消息,此时此刻竟是一时不能自持,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可又顾及于蓝斯的状况,始终不肯回去休息,所以即使伊莱在杰克来之前已经劝了好久让他去隔壁房间睡一下,伦纳德也始终不肯。

  “你去休息吧,伦纳德,”杰克忽然开口轻声到,就像是害怕会吵醒熟睡中的蓝斯般,伊莱闻声知会,赶紧走到伦纳德的身旁紧紧看着他的脸,然后摇了摇头,伦纳德刚想说什么,却被伊莱的这个举动给生生挡回去了。

  伦纳德都没有说的从房间离开,来到门口时又转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蓝斯,那张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正在缓缓的因为自己的血而恢复气色,当伦纳德看见自己的血在蓝斯体内终于起了作用时,不禁弯弯勾起了唇角,才放心的走到隔壁去准备休息一下。

  伊莱在伦纳德离开后也一并离开了房间,关上门后的世界便同房门外的世界完全隔成了两片天地,一片是黑暗,而另一片,却是冷淡的月光。

  艾伦看着低头坐在蓝斯身旁的杰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是,现在不论自己说什么,或许对方都不会再肯接受了,那是杰克最亲近的人,是杰克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一个如亲兄弟般存在的人,可是此时此刻,那个人却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心脏,而仰面躺在了杰克面前。猩红的床单在他和杰克之间成为了再也逾越不了的阻碍,而即使窗外月光依然,这块空间这两个似曾相识的人,也不再与过往相同。

  那双与众不同的酒红色双瞳里,装着的从来不只是这些消极,而应该是怒恨与杀意。

  “他会醒过来的。”我不知道受了什么鬼使神差,竟然当着你的面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一时之间,你也呆呆的对着我看,像是我刚才说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我感觉你的心跳正在随着我刚才的那句话而逐渐恢复了先前一般的跳动,每一下都是带着我熟悉的响动和频率。直到我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笑容又出现在你的唇角旁,直到我又看见那对喜欢望着我的脸看的双瞳中揉碎了温柔的笑意,掰开了朝我这边而来,我才真正意识到,你已经不担心了,你已经不会继续伤心下去了。

  而我,也已经无法离你而去了。

  月色穿不透被冰霜冷冻的窗户,只得受冻结在外面,化成了一股股细腻的冰霜,而我在身后看着均匀呼吸着的你,虽再无一言一句,可我深知,你方才留在我这里的温暖,其实还没有完全流散。

  蓝斯就这样在圣吉尔斯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虽然公务繁忙到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返回圣吉尔斯,可杰克还是会每天在晚饭时间回到城堡,看过蓝斯后便陪艾伦吃晚饭,午夜时分再回到密党部去。艾伦因为伊莱不怎么在城堡,所以就独自照看着蓝斯,伦纳德特别推迟了两天才迫不得已动身前往科西嘉处理公务,原本是想要呆至蓝斯醒来后才肯离开,可终究是无法脱得开科西嘉的各项事务,便只好嘱托艾伦,百般无奈的离开圣吉尔斯。

  整个圣吉尔斯,艾伦忽然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陪在蓝斯身边的人。

  杰克的酒红色双瞳正直直的落在蓝斯的身上。

  蓝斯的血已经染红了半面被单,白色的床单在蓝斯的身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猩红刺眼,而随着杰克每朝房内走来一步,那浓厚的血液的熟悉的味道,从蓝斯的伤口处朝自己发散而来,就像是在喧宾夺主一般,告诫着杰克本人,此刻躺在这里的人,已经是昏迷不醒的重伤病人。

  艾伦看见了杰克走来,微微一愣,便拍了拍伦纳德的肩膀,伦纳德这才抬起头来,把目光从蓝斯的身上移到从门口走来的杰克那里,起身微微鞠了躬。杰克恍若无睹,只是朝着蓝斯慢慢走去,直到来到那张被血浸染成鲜红色的床榻前,坐在了蓝斯身旁。

  如果你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份,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用那种对待从前那个人的温柔目光,来相待与我。

  杰克轻轻抚拭着蓝斯冰凉发冻的手,而后又轻轻来到脸颊表面,在那里停顿了一下,为蓝斯将拂在眉上的黑发小心翼翼的拂拭开来。

  “他先去科西嘉找的你吗?”杰克的声音如此冰冷,以至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吸入一股不安。

  伦纳德知道杰克是在问自己,于是点点头开口道:“是,当时房间很昏暗,因为他一直靠在壁炉上,所以我始终没有看清他其实已经受伤了。”

  “有给他进行治疗吗?”这句话显然是在问伊莱的,伦纳德抽身退后半步,伊莱走上前来点点头。

  血族除过其本身的强大治愈能力之外,关键时刻也会借助于族内其他人的力量的,进行能量转化,从别人的血液里获取自己身体所需的能量,当然,这种血液与血液之间的救助,只会适用于强者与强者之间,再不然便是纯种与纯种之间,因为唯有这两类人的血,才会真正的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而伊莱既然如此说,那么其意所指的就只能是在场的伦纳德了,其实在还没有到达圣吉尔斯之前,在科西嘉的亲王府邸,伦纳德就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流出的血喂灌到蓝斯的嘴中,这也是为什么在抵达圣吉尔斯后,蓝斯的伤口至少在表面上已经快要恢复原貌的原因。

  杰克没有回应,那对深重浓厚的瞳孔,死死的盯在蓝斯的脸上不曾离开,直到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忽然一阵狂风袭来,轰的一声撞开了阳台上的两扇大玻璃窗户,狂风令房间内的人都小小惊了一跳,伊莱看杰克那边仍然无动于衷,心中暗自明白杰克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何等境界,于是快步上前,将门窗等全部关好,又离开这里,给伦纳德和艾伦各倒了一杯热咖啡回来。

  由于马不停蹄的送往蓝斯赶来了圣吉尔斯,伦纳德已经是精疲力竭,在加之之前几天的日夜兼程,奔赴世界各地替杰克侦查有关失落的圣物的消息,此时此刻竟是一时不能自持,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可又顾及于蓝斯的状况,始终不肯回去休息,所以即使伊莱在杰克来之前已经劝了好久让他去隔壁房间睡一下,伦纳德也始终不肯。

  “你去休息吧,伦纳德,”杰克忽然开口轻声到,就像是害怕会吵醒熟睡中的蓝斯般,伊莱闻声知会,赶紧走到伦纳德的身旁紧紧看着他的脸,然后摇了摇头,伦纳德刚想说什么,却被伊莱的这个举动给生生挡回去了。

  伦纳德都没有说的从房间离开,来到门口时又转身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蓝斯,那张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上,正在缓缓的因为自己的血而恢复气色,当伦纳德看见自己的血在蓝斯体内终于起了作用时,不禁弯弯勾起了唇角,才放心的走到隔壁去准备休息一下。

  伊莱在伦纳德离开后也一并离开了房间,关上门后的世界便同房门外的世界完全隔成了两片天地,一片是黑暗,而另一片,却是冷淡的月光。

  艾伦看着低头坐在蓝斯身旁的杰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是,现在不论自己说什么,或许对方都不会再肯接受了,那是杰克最亲近的人,是杰克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一个如亲兄弟般存在的人,可是此时此刻,那个人却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心脏,而仰面躺在了杰克面前。猩红的床单在他和杰克之间成为了再也逾越不了的阻碍,而即使窗外月光依然,这块空间这两个似曾相识的人,也不再与过往相同。

 那双与众不同的酒红色双瞳里,装着的从来不只是这些消极,而应该是怒恨与杀意。

  “他会醒过来的。”我不知道受了什么鬼使神差,竟然当着你的面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一时之间,你也呆呆的对着我看,像是我刚才说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我感觉你的心跳正在随着我刚才的那句话而逐渐恢复了先前一般的跳动,每一下都是带着我熟悉的响动和频率。直到我看见了那抹熟悉的笑容又出现在你的唇角旁,直到我又看见那对喜欢望着我的脸看的双瞳中揉碎了温柔的笑意,掰开了朝我这边而来,我才真正意识到,你已经不担心了,你已经不会继续伤心下去了。

  而我,也已经无法离你而去了。

  月色穿不透被冰霜冷冻的窗户,只得受冻结在外面,化成了一股股细腻的冰霜,你看着躺在床上均匀呼吸着的他,而我在身后看着均匀呼吸着的你,虽再无一言一句,可我深知,你方才留在我这里的温暖,其实还没有完全流散。

  蓝斯就这样在圣吉尔斯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虽然公务繁忙到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返回圣吉尔斯,可杰克还是会每天在晚饭时间回到城堡,看过蓝斯后便陪艾伦吃晚饭,午夜时分再回到密党部去。艾伦因为伊莱不怎么在城堡,所以就独自照看着蓝斯,伦纳德特别推迟了两天才迫不得已动身前往科西嘉处理公务,原本是想要呆至蓝斯醒来后才肯离开,可终究是无法脱得开科西嘉的各项事务,便只好嘱托艾伦,百般无奈的离开圣吉尔斯。

  整个圣吉尔斯,艾伦忽然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陪在蓝斯身边的人。

  而等蓝斯从沉睡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艾伦急着走来阳台上,今天的天气真的甚好,虽然还不怎么暖,可却也透着似乎如同春日一般的阳光。薄薄的云层上方透泻下来的恰到好处的微风,即存着几分冬日独有的寒冷,又带着从玛丽山而来的特殊的清凉味道。

  艾伦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又走到一旁靠在门框上,舒服的闭上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自从露日结束以后,圣吉尔斯便再也没有放晴过了,这是第一天露出了太阳的日子。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的晒过太阳了,艾伦在心里想到。

  “小心吹了凉风感冒哦。”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艾伦却并没有急着睁眼,只是略等了一会儿后才转身朝那个人看去,只见蓝斯正站在房门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本来是想帮你把窗户关上,让你睡觉暖和一点的,可是不自觉就享受起来了。”艾伦轻声笑道,一边走到一旁拿起刚刚自己拿回来的两杯咖啡,之前趁蓝斯午睡还没醒时,想要倒好咖啡来放在他枕边的,却没想到回来后蓝斯已经不在了,连窗户也大开着。

  蓝斯朝这边走来,或许是因为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走路的时候可以影影绰绰的感受到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艾伦虽然感受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刚好被蓝斯看见。

  “已经第三天了,再怎么不济,喝了伦纳德的血液会恢复的很快的,你就不用担心了。”蓝斯故意为自己的伤口开脱道。

  “你伤的很重,蓝斯哥。”艾伦的声音忽而变得低了下来,等到蓝斯走到自己身旁,窗外一声清亮的鸟叫声而过,远远飞去,又渐渐出现,在无比柔和的日光下,显得尤为安详。

  “我以前一直认为,血族什么都不好,但有一点很好,你猜是什么?”蓝斯喝了口咖啡对艾伦笑道。

  艾伦摇了摇头,也渐渐的发现冬天的午后日光还是有一些凉意的,便捧起咖啡放在手心里暖着。

  “就是自己受伤的时候,如果喝了别人的血就能够快速减缓病情啊。”蓝斯自嘲道,戏谑的声音一如既往调皮,却又十分温柔而低沉,艾伦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其实和杰克是那么的相像,相像到令他快要以为杰克的过去,或许就会是像蓝斯这个样子。

  见艾伦看着自己却不说话,蓝斯渐渐收齐了嘴角的笑容,略带着冰霜的眼睫毛在太阳光的晕染下显得晶莹无比。

  “蓝斯哥,当我看见杰克知道你受伤后的那个表情,我曾想过,如果是我躺在那里,那么杰克他会怎样,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答案。在圣吉尔斯的这段时间,我时常感觉到在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想要冲出却无法冲破出牢笼的,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可是我隐隐约约猜测得到,那可能是我的身体里所灌注的另一半属于他的灵魂与思想。”

  蓝斯原本浅淡的瞳孔慢慢变得深沉起来,看着艾伦却沉默无比,一言不发。艾伦并没有直接说自己体内的那一半灵魂和思想是来自于自己的主人西瑞尔,因为不到最后的时刻,他被契约束缚,是无法说出真正的真相的,他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西瑞尔,而他所能听命的人也只有一个,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任何人,也是西瑞尔本人。

  蓝斯看着艾伦的侧脸,从第一次在地牢里重新遇见艾伦起,他便知道艾伦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艾伦 而已经经由某人的手进行了彻底的异化和改造,只不过那时的自己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否是西瑞尔和西德尼作出此事,直到艾伦第二次来到地牢,并将自己释放的同时,他才终于肯确认自己的推测。

  艾伦不是被别人的手所异化,而是被西瑞尔本人亲手异化的,那环原本该紧紧戴在他手指上的银戒,是和杰克成对的“双戒”诅咒,也已然在西瑞尔的手下被解开,诅咒一旦得到了释放,便再也回不到主人身旁,所以艾伦身上所有的痛楚,从此以后,都只会落在杰克一个人的身上,杰克将要承担着的,将不再会是他一人的痛楚,而是两个人运命里注定存在的痛苦。

  可是除此之外,或许还能有幸,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

  “艾伦,”蓝斯忽然开口道,艾伦原眺望着和远远的玛丽山下那块石场,却转过头来看着蓝斯,冬季的蓝天正在他头顶上方耀着神采,如同蓝斯自己眼中的色彩一样,清透,又带着干净后的纯白和过分的悲凉。

  “你有没有听说过“双戒”这个诅咒?”蓝斯有意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出,可说出来的同时,其实连自己都能感受得到心脏的一阵绞痛。

  “没有。”艾伦摇摇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的它很熟悉,就是,你明白的,是一个原来感受到的东西,自从再回到这里以来,我就经常有这种感觉。”

  “之前在地牢里你问我,你是不是我熟悉的人,我的回答是,你不仅是我很熟悉的人,也是和我有许多共同之处的人。”

  “嗯,我一直在回想你的回答,可是我不知道,在他那里,你的回答是否也依然有效……”

  “刚刚你问我,如果是你换做我躺在那里,杰克会是什么反应,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如果是你浑身是血的躺在这里,杰克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听到这里,艾伦双眼中原本带着的剩余几丝光亮倏地全部泯灭,完全消耗殆尽。

  “因为如果你受伤,他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灭了那个伤害你的人,他的全家,乃至他的全族、”

  艾伦呆呆的怔在原地,薄唇轻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蓝斯说这些话时的表情相当认真,似乎这种事曾经真的发生过在这里一般,让人轻易便能想象得到杰克那时脸上的神态究竟是什么。

  “在你完全失忆前,你们还并没有像现在关系这么冷淡过,但是请相信我,他之所以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因为他变了,而是因为你是由别人所改变。”

  艾伦的心跳忽的漏跳一拍,骤时停在了那一秒,看着眼前的蓝斯一动不动,只听得蓝斯忽而神色严肃,盯着自己的双眼说到:“艾伦,如果你是被西瑞尔所亲手改变,那么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去找关于双戒的线索吧,只有那样你才能完全从西瑞尔的束缚中挣脱开来,你才能取出体内另一半不属于自己的灵魂和思想!”

  “可是我不能……我没办法反抗任何主人下达的命令,这是契约规定的内容,也是我逃脱不了的惩罚。”

  “但是只要找回双戒,找回那另一半指环,你就能记起诅咒破解前所有的事!相信我吧,那不是你的幻想,更不是你脑海中虚构的想象,而是真实存在于你心中的回忆,是关于你和杰克的,所有记忆。”

  蓝斯略微有些激动,艾伦怔怔的看着他,正张张口想要发出些什么,却听得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串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朝这里而来,而直到那个身影终于显现,那张面孔出现在他眼前时,窗外日光再次乍泄,来到他面颊,在其上晕出浅淡光圈。

  杰克第一眼就看见的便是他,继而深深弯起了唇角,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如初见般凝望着他的脸。又朝站在艾伦身旁的蓝斯看去,边朝里走边开口笑道:“哥感觉好些了吗?”

  蓝斯温柔笑道:“你第一眼关心的不是我,我当然不会好。”

  继而从艾伦身前便传来了杰克那好听如清溪般的笑声,窗外灿灿光线全部投射在他和蓝斯身上,那好看的嘴角,和满意温柔的眼角上。

  忽然不知为什么,蓝斯的那一句话浮现上艾伦的脑海。

  忽然不知为什么,蓝斯的那一句话浮现上我的脑海。

  “如果是你换作我满身是血的躺在这里的话,他会灭了那个伤害你的人,和他的全族。”

  而看着杰克的脸。

  而看着你那张脸。

  他突然才发觉。

  我忽然才发现。

  其实你看着我的表情从未改变过,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其实你看着我的双眼从未改变过,无论是曾经,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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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riginal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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