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烦躁地拿手擦了把脸,轻柔地走近了床上的人,不过两日的时光,江栎萤几乎是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着,她连一次也没有醒来,如果不是平稳的呼吸,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她。
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江栎萤,你睡够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江栎萤轻浅的呼吸声,他继续自说自话道:
“你当初用命护下的丫头也快不行了,这些天我一直瞒着不敢跟你说,今天早上太医令来报,她最多还能再撑两日,你真的不快些起来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那夜庄园里的人都被灭了口,千桃的脑袋被钝器砸凹了,她肯定很痛,却还是每日强撑着喝药,她肯定是想再见你一面吧。江栎萤,你真的忍心继续睡下去吗?”
“凶手藏得很深,廷尉府那群人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直说是匪,江栎萤,你信吗?”
“我的人在翻遍了现场方圆十里也只找到了一块没有被焚烧干净纸屑,那种宣纸是朝廷专供三品以上大臣用的。”
“江栎萤,如果你再不起来,我也不追查下去了,就让这桩冤案这样落定,让大家都认为是你化妖后惨绝人寰地杀了至亲,自己也因此精元散尽而亡,真是好笑,茶馆酒楼那些说书先生又能演上个半载。”
他句句命中要害,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的呼吸渐渐起伏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做着斗争,她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沈辞厌欣喜地扶着她的肩唤道:
“你听见了是不是?江栎萤?”
江栎萤的意识越来越强,她听见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动自己的身体。
她拼命地反复尝试着,一阵急喘猛咳后,她侧过身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
“太医!”
沈辞厌稳稳地接住了差点翻下床的她,说不出的喜悦,她终于还是挺过来了。
太医拎着药箱和端着药汁的药童一起匆匆地进来了,他拉过江栎萤的手仔细地听着脉搏,好一会儿才放开道:
“沈将军,江娘子已无生命危险,好好用药,慢慢调理就会好起来的。”
江栎萤只觉得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她接过药童递过来的药几乎是一饮而尽,这才觉得缓和了点。
“千桃……”
她的声音涩哑难听,只吐出了这两个字后就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我带你去见她。”
沈辞厌知道,仇恨是现在唯一能支持她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千桃所在的房间只和这里间隔了几米,沈辞厌抱着江栎萤进来时,她刚刚用了药睡了过去,纱布在她的头上缠了厚厚的一圈却还是没有隔住血,呼吸亦是若有若无。
江栎萤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她侧头埋在沈辞厌怀里哭得沙哑又压抑。
……怎么会这样……
“你要快些好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江栎萤无法作答却还是点头应了。
要快点好起来,她会快点好起来……
回到自己屋里,两碗清粥见了底,就着太医院的药她又给自己扎了几针,怕休息不好影响恢复,她甚至偷偷用了助眠的药物,到第二天再醒来时,嗓子里的不适终于缓和了许多,即便还是沙哑,终究是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