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的千桃终究没有熬过这个黄昏，她颤颤地望着江栎萤从嘴里挤出了“惜命”两个字后，便画上了生命的句号。
闭上眼睛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戚州老宅，那时灯火阑珊，天空中绽放着灿烂的烟火，父母带着她和年幼的小姐走向了繁华的街道……
江栎萤抱着她在屋里坐了大半个时辰，她不再压抑着情绪，眼泪一滴滴地掉落她也不去管，沈辞厌也只在一旁默默地陪她呆着，直到天完全黑透时她终于放开了千桃，声音还是涩哑得很：
“沈将军，晚饭可好了？”
“我去看看。”
“还有我的药，如果可以，帮我一起带过来吧？”
“好。”
沈辞厌回来时，她已经给千桃换上了身干净的衣裳，手中的口脂轻染上唇，江栎萤看着她恬静的脸不禁轻笑出声：“瞧，我还是这样手笨，你说你撒手走了，往后我可怎么办呢？”
感知到身后的人，江栎萤伸手抹掉了眼中的泪：“吃饭吧，吃完我得送千桃回家。”
“好，我和你一起。”
半碗素粥入肚，江栎萤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嘴边带笑，眼里却闪过卑微，甚至不敢去看沈辞厌：“如今我一无所有，沈将军…可否容我赖上一赖？”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日你的药很好，如果愿意，我的营中倒是需要一名像你这样的医士，月俸禄五两，江娘子可考虑？”
“不用考虑，我愿意！”
“那赶紧吃饭吧，月俸从你能开始干活的时候算，这些时日的开销到时候你得还我。”
“……”
“府里的医士难道不该包吃包住吗？”
“从你开始干活的那日起算。”
“……”
江栎萤捧着碗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居然算得那么清！
这些日子下来自己如此的狼狈不堪，再加上现在脸上的这道疤，他之前对自己的那一点点点喜欢估计也已经消失殆尽了吧。
心里胡思乱想着，却也不耽误她吃下两大碗粥，隔了些时，她又将一旁那碗温度正好的药一饮而下，不顾形象地抹了把嘴巴，她这才走到了千桃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我来吧。”沈辞厌走过去欲接过千桃，却被果断地拒绝了。
“不用，我该亲自送她这一程。”
沈辞厌也没有勉强，他接过家仆手中的灯走在她一侧，安静地陪她走了一路，直到江府门前，他才先她几步走过去敲开了江家的门。
江伯贤的灵柩停在了正中间，她也本该和他们一起跪在那儿披麻戴孝为父亲守灵的。
梅姨娘一见她便疯了般冲了过来：“你这个妖邪！你怎的还敢来？！”
她一脸的红疹还挂在脸上，在烛光的相衬下添了几分狰狞。
有沈辞厌挡在前方她根本没办法靠近，江栎苓亦是满眼恨意地看着她。
余氏始终没有停下往火盆丢纸钱的地址，直到江谦殊开口主动让江栎萤为父亲上一柱香时，她将手里一堆纸钱狠狠地甩在了江栎萤脸上，浑身透着恨意：
“你怎么还不去死？！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