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了几日,终于憋不住倾下了一场大雨,洗净去满地的腥红,沈辞厌难得清闲地站在屋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磨着那个艳俗的香囊,心绪飘摇。
每旬的那封信寄托不住思念,相望的人该怎么跨过命运的阻隔才能相守。
他伸手让风雨恣意拂过,诸天神佛啊,倘若你们真的有灵,这次过后,吾命还能尚存,就请全我守护她一世,别再分离交错了。
“将军?”袁瑛从背后叫住了他。
他遮掩地把香囊收回怀里,嗯了一声作回应。
“京中来信了,召您即刻回朝。”
“好,整顿一下,明早回。”
袁瑛捏了拳头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将军何苦……”
沈辞厌微回首目光寒怵,袁瑛当即就闭了嘴垂下头,下一秒眼眶却发酸地红了起来,他逃似地开口道:“属下去整军。”
这一次他没有等沈辞厌等他,失了礼数也浑然不觉,一转身泪已满眶。
***
大军乌云般缓缓朝京都压去,顾璟悠闲地散倚在东宫塌上,太子将一盘洗净的葡萄呈在他身前的案上,双目柔情地看了下他,含笑道:“在想什么?”
顾璟坐正了身子,满眼疏离地应道:“没什么。”
若不是形势所迫,他是疯了才会对一个大男人下情蛊!
太子眼底闪了下,与他并肩坐在了一处:“阿璟,这些日子我总感觉你与我比以前疏远了。”
“你多想了,咱俩可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与谁疏远也不能与你疏远。”
欣喜是藏不住的,太子摘了小串葡萄递在他手中,脑海里就又浮现出那日他染了重寒顾璟衣不解带照顾自己的情景,他为了救自己甚至不惜割腕取血入药,这份情深试问天下哪能再相媲?
起先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后来相离了几日后,他却清楚地明白,不见不爱,自己才真的要疯了。
他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只是陪着,看着,也是好的。
“阿璟,兄长就要抵达了,你和我一起去迎他吧?”
“不去。”顾璟捏了颗葡萄放进嘴里,“我和他素来不合。”
太子笑了下,差点就要伸手去揉他的头发,好在临时反应过来收住了:“还挺记仇。”
真是太恶心了!
顾璟扯了下嘴站起身:“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家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太子的心不觉地就又空落落起来,就连对正事都没精打采了起来,等他被宦官一再催促推到城门口时凌云骑已经整整齐齐地立在城外,肃穆庄严的士气压面而来,他才觉得有些心虚。
“一路风尘,兄长辛苦了。”他道。
“太子殿下。”沈辞也朝他回了个礼,“请殿下点军入营。”
因着心尖人对此人的严重不满,此时连带着自己也觉得沈辞厌确实看着有些不顺眼起来,粗略地顺便点了下,他就敷衍道:“可,都回去歇着吧。”
百官众将面面相觑,按照以往惯例,边关大获全胜,大军回朝时陛下都会在城门口亲迎并犒赏三军,这,这回去歇着是几个意思?
岂不是要寒了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的心?!